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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别将我挽留!(八十三——八十四)(1 / 2)

在这个婚礼上,最幸福最满足的,其实是外婆。他老人家很高兴,一直坚持到到婚礼结束,才被李浩倡和紫琼送回家里。

北川和安歌要出去度个五天的婚假,住在酒店没回家。明天一大早,他们直接从酒店出发。

因为不放心外婆一人在家,浩倡和紫琼两人没有回梧桐小镇。

紫琼在楼下洗漱的时候,手机响了。李浩倡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深圳座机号码。等紫琼上来后,李浩倡指指书桌上的手机说有来电,匆匆下楼去洗漱。

李浩倡上楼后,紫琼还在接电话。李浩倡凑过去亲吻紫琼,被紫琼一巴掌推开。李浩倡顿感无趣,上床钻进被窝。

放下手机后,紫琼躺下,对李浩倡说:

“老公,不好意思啊!公司不是要拿预售证了么,这几天要交材料。这事是我负责的,员工问我要交什么材料,我肯定要给他们说清楚啊。还有,流程我要说说吧,材料具体交给谁,我也要说说吧。在我接电话的时候亲我,我还能和别人说话吗?所以我只好推开你。别生气了!”

说完,紫琼主动亲吻浩倡。也就在此时,紫琼的电话又响了。两人略一停顿,又不管不顾地继续。可电话铃声一直响,不屈不挠。

紫琼只好和李浩倡分开,拿起手机接电话。

李浩倡也坐起来,点燃一支烟。

昨夜,都快十二点了,紫琼接到一个电话,据她说是什么主管部门的一个办事人员,请她去酒吧坐坐。那个时间邀一个异性外出喝酒,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让其配偶高兴的电话。

昨天今天的电话内容虽然不同,但对自己都一样,严重打扰自己的生活。

“没事了,他们找到了刚刚没找的资料。浩倡,我们休息吧!”紫琼放下电话,对李浩倡说。

紫琼看李浩倡闷声抽烟的样子,肯定是不高兴。她接着解释说:

“在那边,公司加班到深夜十一、二点是常事啊;这个时间也是城市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在这个时间互通电话是常事。以后你到那边就知道了!到时候你要习惯也必须习惯!”

接下来,两人继续缠绵。李浩倡虽然也很投入,但还是自觉不自觉地听着被子外的动静,生怕传来电话的响铃声。

安歌婚礼后的第二天下午,紫琼、林夕子和西宁离开荆州。在走出大门前,外婆又一次抱住紫琼,絮絮叨叨地嘱咐着紫琼一个人在外,要照看好自己!

从午饭后紫琼收拾行到现在,这是外婆第四次拥抱紫琼了。

李浩倡发动汽车,准备起步。大门口,坐在轮椅上的外婆,迎着温暖的阳光,向大家挥手告别。西宁突然叫一声等等,打开车门跑下车,走到外婆身边,单膝跪下,抱住了外婆。好一阵后,他贴了贴外婆的脸,才站起来离开外婆,回到车上。

车驶出东门,西宁语速缓慢地说:

“今天仔细看了一会才发现,外婆比上一次见面时瘦多了。不知道下一次见到外婆,她老人家会是什么样子。”

这句话流露出了西宁深深的不舍和伤感。但是大家都没有说话。大家都知道,对于那些不可避免的离别,任何安慰都适得其反——越安慰越伤感。

外婆又进医院了。

下午,张妈打来电话,说外婆刚刚起床,却根本走不稳路。她想试着走到客厅,刚出卧室,就走不动了,坐到画室的沙发上喘气,说浑身没劲!

李浩倡一听,连说送医院,我马上回来。

经过医生的仔细检查,外婆并没有什么毛病。可能是前天参加婚礼没休息好,近几个月连续食欲不好,特别是近几天没怎么吃东西,营养不够导致体力不支!最简单直接又有效的治疗,打吊瓶输能量。

先前不论是李浩倡还是安歌在医院陪她,她会赶他们走。一是外婆那代人,认为不是病危或者手脚不能动了,是不需要家人陪护的;二是怕耽误孩子们的工作。这次很奇怪,李浩倡一连几天在医院陪着她,也没见她劝李浩倡回店里。

外婆食欲还是不好,李浩倡为了让她多吃点,和张妈想尽办法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

外婆从医院回家的第二天,李浩倡起了个大早,在菜市场细心挑选了一些莲藕,在西宁妈妈地指导下,给外婆做了一钵莲藕汤。揭开钵盖,浓郁的汤香扑鼻而来。尝一口莲藕,入口即烂,满口粉粉的藕泥。

外婆尝了一口,连声说不错。一盅莲藕汤,吃得干干净净。

李浩倡要外婆再吃一盅,外婆却不想吃了。相比前几天的进食量,李浩倡觉得这一餐外婆吃得也不算少了。

“外婆,还记不记得我和安歌小的时候,你给我们煨的藕汤?是你煨的藕汤好喝,还是我煨的藕汤好喝?”

外婆楞了一会,想起那时候煨的不多的几次藕汤,都以浩倡和安歌的差评告终,和西宁妈妈相视大笑。

外婆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画架前,坐下,转身对西宁妈妈说:

“当然是我伢煨的藕汤好喝!浩倡不仅藕汤煨得好,画画也比我强!”

“画画没法和您比,藕汤我煨得比您强!一比一,平手!”李浩倡逗外婆。

“好吧好吧,暂时一比一……”外婆说。

“外婆是大艺术家,煨汤这种小事,她老人家是没用心,要是她老人家稍微用点心事,肯定比你煨得好喝。你还敢说一比一!”西宁妈妈说。

说笑中,李浩倡是最开心的——外婆一餐能喝下这一盅藕汤了。

外婆回家后,李浩倡每天抽将近两个小时到店里看看,其他时间都回家陪着外婆。有天他在店里多呆了会,无缘无故想赶回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一样。

安歌和北川回来的那天上午,李浩倡回家还不到十点,外婆正坐在画架前。看外婆的神情和在画布上挥笔的幅度,李浩倡知道,她老人家正处在创作激情中。

李浩倡走到外婆身边一看,一个浅蓝色的巨大漩涡铺在黑色的背景上。漩涡尾部的颜料飞溅着甩出,极具动感和力量。

在漩涡的中心,外婆先涂几点深红,然后在右上角边缘,涂上一条深红的色块,像一个外来物被漩涡吸引而来。外婆再给漩涡中心点上几点柠檬黄,整个画面变得更加明亮!

外婆最近几年的画,抽象而色彩浓烈,视觉冲击极强。李浩倡一直想尝试画一幅。

外婆放下画笔,长出一口气,对李浩倡说:

“给我冲杯咖啡,浓一点!”

把咖啡递给外婆后,李浩倡依然盯着画布,想象着如果是自己完成这幅作品,接下来会怎么画。在想象的时候,手不自觉地动了起来。

“怎么,想在画布上来几笔?”外婆看到李浩倡的动作,微笑着问。

“还真想来几笔!”李浩倡搓搓手说。

“拿笔,接着画完。”外婆说,“让我们祖孙合作画完这幅作品。”

李浩倡提笔,看画面右边有点空,先在漩涡右边缘处,涂上一大块和漩涡颜色一致且正奔向漩涡主体的浅蓝色。然后在这块蓝色和漩涡之间画上一小块深红色,和漩涡右上角的红色呼应。李浩倡在漩涡主体下面涂上白色,以提亮画面。

看到这里,外婆站了起来,直盯着画面,频频点头。

最后,李浩倡在漩涡接近尾部的外沿,间断地刷上一片柠檬黄。这块柠檬黄正被漩涡强大的引力吸引,随着漩涡飞奔。这片柠檬黄的出现,大大增强了画面的动感、力度和亮度。

画完这片柠檬黄,李浩倡放下画笔。外婆这才放下手里早已凉掉的咖啡,转过身来抱住坐在画架前的李浩倡,亲了李浩倡脸颊几口连升说:

“知我者,李浩倡先生也!知我者,李浩倡先生也……”

在画家之间,色彩和形状是他们之间最好的沟通工具。也是他们赖以准确表达内心世界的手段之一。

外婆拿起一支2号笔,在油画左下角先用白色颜料写下日期“2001·3·15”,然后另起一行先写下自己的名字打上一个顿号,接着写下“李浩倡合作”。

“我曾经说过,香港回归到2000年底,我要画完一百幅油画,可没按时完成任务。今天总算在你的帮助下画完一百幅。谢谢你,我的伢!”

“是吗,外婆?那我要谢谢你啊!我何其有幸,居然和大师共同完成一幅作品!”李浩倡调皮地向外婆眨眨眼。

外婆一笑,再次抱住坐在沙发上的李浩倡,吻了吻他脸颊,把手伸进他浓密的头发里,挠了挠。

说起两人合作画一幅画,外婆提起了安歌和李浩倡童年时期的“接力画”。听到“接力画”三个字,李浩倡笑了——小时候的趣事太多了。

“外婆,您还记得自己的童年往事吗?”李浩倡问。

“记得啊。”接着外婆就讲了一件自己小时候跟祖父学水墨画的事。

后来,李浩倡回想起来,也就是那天开始,直到她老人家去世,外婆和自己呆在一起的时候,常常回忆起她的过去。外婆的人生经历,比一部传奇小说还要传奇,跌宕起伏、精彩纷呈。

下午,安歌和北川回到家里。李浩倡没有告诉安歌外婆进医院的事。他不想让安歌为此担心。现在,是安歌享受新婚甜蜜的时候。

春节后、五·一节前,店里生意相对清淡一点;也因为李浩倡想多听点外婆的故事,他每天上午到店里转一转,看看前一天的营业额和交代一下大家要注意的事项,就回家陪着外婆。

李浩倡陪外婆坐在画室的沙发上喝咖啡、聊天、看书;听她讲过去的故事。偶尔,李浩倡在画布上画上一小会,然后和外婆讨论一下技法和配色。

看到这一切,安歌觉得李浩倡变懒了,只想待在家里玩,店里的生意也不怎么操心了。为这事,安歌还劝过李浩倡几次,要他多放点时间守在自己店里,少躲在家里玩。

想想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确实是这样,李浩倡笑笑,也不辩解。

三月底、四月初一连下了几场春雨。雨过天晴后,街上的法国梧桐、城墙内外和城墙上的树叶都完全展开了。明亮温暖的阳光和那些嫩绿的宽大的树叶,即使是一个久不出城人,也感受到了“人间最美四月天”的大好春光!

一连几天,李浩倡开车带着外婆,出城随心所欲跑。外婆喊停,李浩倡就从车上拿下轮椅,让她老人家坐下。她或捧着一杯咖啡和李浩倡闲聊,或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田野风景。

有天店里有事,李浩倡下午才带外婆出去。傍晚回来的时候,外婆让李浩倡把车开到长江大桥下的江堤上,说要看看长江。

李浩倡驾车不紧不慢地行驶在江堤上。此时,火红的夕阳正缓缓向遥远的地平线靠近。

天空和大地上的一切,被夕阳火红的光芒笼罩着,显得有些迷蒙。

李浩倡把车开下江堤,停到大堤南边的空地上,搬出轮椅,让外婆坐好。

夕阳照射着宽阔的江面,被流动的江水反射出一条长长的、红通通的耀眼的光带。光带闪耀着、波动着如红色的金属溶液。

外婆注视着江面,默不作声,李浩倡站在外婆身边,抽着烟,也不说话。

“我死以后,把我的骨灰,一半撒在长江里,一半撒在南洋的马来西亚。嗯……马来西亚太远了,还是都撒在长江里吧!”外婆突然说。

李浩倡扔了烟,一把抱住外婆,说:

“外婆,怎么一下子说到这个了?”

“生老病死,这是多么正常、自然的一件事啊,人总有一死。浩倡,记住,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口头遗嘱。”外婆拍拍李浩倡抱着自己的手背说。

车下江堤的时候,外婆回望了一眼长江,说道:

“我何其有幸,生在长江边啊!”

两人到家,安歌早做好饭等着她们。外婆兴致很好,居然吃完了一小碗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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