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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别将我挽留!(八十五——八十六)(2 / 2)

沙发,是外婆休息、看书和喝茶的座位。

外婆在沙发上读书,喜欢把书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离眼睛远远地阅读。因为她老花眼又不大爱戴眼镜,这样的距离,才能保证她看清楚书上的文字。外婆把自己这种读书姿势称为“李氏阅读姿势”。有一次,外婆像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严肃地对李浩倡说,如果李浩倡有孩子了,一定要用她的“李氏阅读姿势”看书,绝对可以避免近视。

每次回想到这件事,李浩倡都会笑出声来了。

现在想起来,李浩倡脸上依然露出了微笑,虽然眼里还含着泪水!

李浩倡坐到外婆的书桌前,,想看看书桌抽屉里那些东西。现在外婆走了,也该收拾外婆的遗物了。

拉开抽屉,里面存放这很多小物件。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个咖啡色塑料封皮的笔记本。笔记本里夹着一个信封。

浩倡很熟悉这个笔记本。外婆在世的时候,常常在上面记录点以后要做的事,是个备忘录。

信封上写着三个字“给浩倡”。

浩倡撕开信封,里面有两份分开折起来的信纸。打开一份,信纸上方正中间写着“遗嘱”两字。

外婆在这份遗嘱里,用很短的文字对房产、存款、画作和版权做了仔细明确地安排。后面长长的文字,回忆起和孩子们在一起的往事。在外婆眼里,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她告诉自己的四个孩子要相亲相爱,希望他们都平安幸福一生……

外婆早在去年冬季就预感到了自己来日无多,所以一再提前安歌的婚礼,生怕自己不能见证孩子结婚的幸福时刻。

在遗嘱里,关于她自己的事,只有一件。要李浩倡联系出版社,把自己最后几年的作品整理好,出一本画集。其实这个事不用外婆交代,李浩倡也会去做。

另一份折在一起的纸张,明显比遗嘱多。浩倡打开,却发现是外婆用铅笔画的连环画。

看着看着,浩倡流泪了。外婆用连环画记载了浩倡和安歌来到外婆身边的详细过程。

原来,李浩倡是一个弃婴,出生不到一个月被遗弃在张居正街五号门前。外婆认为这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义无反顾地收养了他。李浩倡靠西宁妈妈的奶水和添加葡萄糖粉的大米糊度过了多病的第一年。

为了李浩倡不至于太孤单以后有个人相互陪伴,外婆又到潜江县福利院收养了一个一九七四年出生的唐山大地震的孤儿——安歌。

怪不得我们叫外婆为外婆、怪不得我们的父母一直没有出现过、怪不得自己对西宁妈妈有种莫名的亲近、怪不得外婆说“我留给你和安歌最宝贵的,就是你们彼此。”……所有关于身份的疑惑,都在这一刻全部明了!

我亲爱的外婆,在那么艰难地情况下,居然收养了自己和安歌,给了我们两兄妹一个家……

泪水模糊了浩倡的眼睛,他不时擦拭眼泪,再次仔细观看了一遍画册。连环画描绘的是外婆收养自己和安歌的过程,表达的是她对孩子们绵绵不尽的爱意!

连环画里,外婆把襁褓中的自己紧搂在怀里的样子,是那么充满爱意和慈祥……

李浩倡收拾好信纸,合上笔记本,把它放进抽屉。他真想抱着外婆大哭一场。

可是外婆不在了!

李浩倡走到沙发边,跪到沙发前的地毯上,捧起毛毯,把脸深深埋进去。

毛毯里外婆的气息瞬间把李浩倡包围,他感觉又回到了外婆的怀里……

紫琼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却没看到身边的李浩倡。她打开灯,发现沙发上李浩倡的牛仔长裤和白色短袖t恤却不见了;但是他黄色磨砂工装皮鞋,还摆在沙发边。看样子,他应该是醒了,一时难以入睡,到楼下抽烟去了。结婚这几年,他失眠难熬,半夜跑客厅、阳台抽烟的事,时有发生。

紫琼欠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四点刚过。

紫琼套上睡衣,下楼寻找李浩倡。

客厅里亮着灯,却不见李浩倡。外婆房间的门半掩着,有灯光从里面射出。

房间里有声音,这声音很模糊、压抑,像似透过很厚的遮挡物传出来。

紫琼走到门口往里一看,李浩倡背对着房门,正跪在画室沙发前的地毯上,胳膊肘搁在沙发上,抱着一块不大的毛毯,把头深深埋在其中,身体剧烈起伏,哭泣着。

这块毛毯,是外婆在天冷的时候,盖在膝盖上保暖的。

紫琼走近李浩倡,在他身后站定,微微弯下腰,双手捧着他的头颅,把手指伸进他的头发里。

“浩倡——”紫琼在他背后叫了一声。

李浩倡从毛毯里抬起头,转过身来。看得出,他想停止痛哭,可他控制不住。

没有了毛毯的遮挡,在凌晨的房间里,李浩倡的哭声显得得特别巨大。不到悲伤、不舍的最深处,发不出这这撕裂低沉的哭声。

几天来,这个在灵堂、葬礼上尽力保持情绪平稳的男人,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用掩饰,放声痛哭了!

紫琼把李浩倡的头搂到自己的怀里,说:

“哭吧,哭吧,这几天你一直压抑着,该哭出来了!”

外婆房间里回荡着李浩倡巨大的哭声。

安歌拉着北川从楼上下来,站在画室门口,看到哥哥跪地痛哭的样子,刹那间心疼到骨子里!初中后,这个从未在自己面前哭过的人,原来在失去外婆之后,居然这么脆弱无助,简直像一条被抛弃在路边哀嚎的小狗!

忙完外婆的丧事,紫琼决定在家陪几天李浩倡。在这几天里,明显地可以看得出,李浩倡还沉浸在失去外婆的悲伤中。

有几个武汉口音的人,前前后后来到张居正街五号,和李浩倡谈收藏外婆作品的事。李浩倡说暂时不考虑这事,委婉礼貌地拒绝了他们。他们也不着急,留下名片,安静地离开。

有时候,李浩倡常常呆坐在一边,看着某处,像陷入沉思一般。除非有人当面和他说话,他基本不会理会身边的人,更不会主动去注意身边其他人在做什么。这个情况让紫琼有点担心,他似乎又陷入了去上海治疗前的那种状态。

紫琼走的前一天晚上,特地跑到安歌的房间坐了一会,告诉安歌,自己这几天观察到的情况,要她多留意、照看哥哥。有什么情况,一定先通知她。

第二天,李浩倡送紫琼到三岔路车站。在上车前,紫琼对李浩倡说:

“浩倡,本来还想陪你几天的。昨天预售证到手,我们的项目,现已五证齐全。我现在急着回去是要立即启动销售。等项目开盘后,我再熟悉一个月销售,基本就把房地产整个流程过了一遍。到了那个时候,我先去向林夕子爸爸辞职,和莫姐、区姐成立一个房地产开发公司。你呢,进公司和我一起工作也好,自己随便做点什么也好,总之,你到深圳最好。这样我们两人就不用两地分居了。”

李浩倡点点头,然后目送着紫琼走到一个站台,登上站台边的一辆大客里。

站台后面,是密密麻麻或大或小待发的长途客车。

陈楚雄自首后,在悔恨与羞愧中,交代了自己贪污挪用公款潜逃的原因和经过。

“精卫工程有限公司”的老板胡总,不仅仅拥有“精卫工程有限公司”这一家公司,事实上,他拥有五家公司。表明上是一个豪爽大气守法的商人,但实际上……

不久,胡总向楚雄提出金额巨大的贷款,被他拒绝。胡总露出狰狞面孔,要么还给他一百二十万,要么贷款给他。

楚雄明白过来后,羞于诉任何人。因为那种地摊小说里的情节真出现在了自己身上,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极大的侮辱,自己简直就是一头蠢猪。

老子就是死,也不能被你这种小人愚弄和控制。

打定主意后,楚雄前前后后从银行弄出一百六十多万。在出走的前一天晚上,他愤怒地把一百二十万砸到胡总面前的办公桌上……

五月的一个晴天,莱比锡阳光灿烂。

中午,曹佩璐步履轻快地走向医院餐厅。一路上、进餐厅后,不断有同事主动和她打招呼。这个年轻的中国女医生,进医院不到半年,就凭借自己精湛的心脏外科手术技艺赢得了全院同事的尊重!在莱比锡大学综合医院心脏中心心脏外科专科医院,提到最有前途年轻医生,专家们出奇一致地首推“中国曹”!

吃完饭,曹佩璐在餐桌上摊开李浩倡的来信,仔细阅读。

远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读一封来自故乡的书信,瞬间会把自己拉回到故乡的那座小城,好像自己还和那些朋友在一起一样。

书信里的文字,是朋友的话语。这些排着队的文字,一一涌来,向自己叙述着朋友的喜乐哀愁。李浩倡的信是这样写的:

“佩璐:

你好!

现在是故乡的晚上,我正在外婆的书桌上,给你写信。和往常一样,还是由我来告诉你故乡最近发生的一些事。

四月十五日那天,阳光灿烂,外环南路花瓣飞舞,外婆坐在轮椅上,在睡梦中安详离开了人世!

失去亲人,是我从未有过的经历。它给我的不仅仅是巨大的悲伤、不舍、惶恐和无助,还有很多无法用文字描述的感受。有那么一刻,我大脑一片空白。

外婆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她曾经告诉我和安歌:佛门弟子的离世,仅仅是离开这个人世,而不是死亡。去世的佛门弟子会回到西方极乐世界。因此,在给外婆守灵和举行葬礼的时候,我和安歌尽量忍住悲伤,不流泪和少哭泣。

但是,外婆葬礼结束后的一个凌晨,我走进外婆的房间,看到外婆所用之物一切都在,唯独她老人家不在了,一时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沙发上,有一块小毛毯。外婆常常搭在膝盖上用来保暖。我跪下,把头深深埋在那块毯子里,闻到了外婆的气息。对外婆撕心裂肺地思念,让我嚎啕大哭!

后来,紫琼走进房间,我没有在她面前掩饰什么,继续痛哭,直到我声嘶力竭。

外婆逝世后,有那么几天,我情绪特别低落。紫琼联系了上海的医生,讲述了我的症状。你的同学根据我的症状,诊断我抑郁症发作。她还给我开了很多药。这几天,这些药该到了。

药到了后,我向曹大夫保证,我会好好吃药,绝对不会像以前一样,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随心所欲。

我也会主动调节自己的情绪。低落的情绪会影响我的生活。

昨天,一切恢复常态。我早早到“北岸”上班,闲时在一号卡座看书。下午,在广场散步时,我给出版社打了个电话。因为外婆最后画的一百多幅画加上以前没出版过的几十幅画,要集结起来,给她出一个画集。这是外婆的遗嘱。出版社说马上来拍照,安排出版。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楚雄回来自首了。在自首前,他赶到灵堂,见了外婆最后一面!我坚信,外婆应该看到了他的自首、他的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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