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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别将我挽留!(七十九——八十)(2 / 2)

“佩璐,我们谁和谁,还用说谢谢?同事们都走了?”

“刚走。他们要我找到你表示感谢,我才给你打电话。”曹佩璐注意到桌子上的画,接着说,“这是画的我吗?我的动作这么大?刚刚同事说我弹琴的时候肢体语言很丰富,我还不信。没想到都被你的铅笔记录下来。”

曹佩璐脸色通红,说话语速也比平时快,整个人显得很兴奋。看来,她今天喝得有点多。

浩倡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嗯,很忘我很投入。你不知道,弹琴时候的你,完全不是我平常看到的那个冷静沉着曹大夫。”

“真有那么大的反差?”曹佩璐喝了一口茶,问李浩倡。

“不管差别有多大,都是你曹佩璐!”

“这幅画还没名字呢……就叫‘神采飞扬’吧”浩倡一边说一边拿起铅笔在速写画的下方写下名字和日期。

李浩倡站起来,伸手摘下卡座墙壁上一个小画框,打开,把里面的彩色风景画拿出来。然后,比照着这张风景画的大小,把曹佩璐弹钢琴的速写画折叠好,放了进去。

浩倡把“神采飞扬”挂在墙上,对曹佩璐说:

“怎么样,不错吧?神采飞扬的清秀女子!”

“画得真不错!我有个请求,”曹佩璐说,“能不能把这幅速写送给我?我想带着它出国。”

“可以啊,只要你看得上!”浩倡摘下“神采飞扬”递给她。

在长江大学足球场边认识曹佩璐的时候,浩倡自己都没想到,会和她成为朋友,更没想到她会那么快融入自己那个不到十个人的小圈子。要是大家都还在荆州,应该也会像她的同事一样,聚起来吃个饭,热热闹闹地送送她。

“佩璐,要是大家都在,我们肯定也会像你的同事一样,热热闹闹请你吃个饭。”李浩倡有点遗憾地说。

“要是大家在,我也想和他们一起吃吃饭,聊聊天。还记得第一次参加你们的聚会。人多、热闹,饭桌上气氛很好。特别是南山和楚雄,他们两个是能喝也能闹。和你们这帮人一起玩,是最轻松愉快的。可惜,他们都不在荆州了……”

“是啊,他们都走了……”

这两个能喝能闹离的男孩,一个虽然据说在深圳却至今联系不上;一个涉嫌贪污挪用公款、携款潜逃。说起这两个人,李浩倡的情绪低落下来。

曹佩璐不知道怎么接李浩倡的话了,一时间,卡座里没有了说话声。

李浩倡给两人的杯子里续上茶,接着说:

“今年离开的人真多。先是和田和长春,然后是北川。虽然北川还在jz市内,但毕竟是在松滋,也不能像原来一样,在沙市、城里(jz市区的人,习惯把在荆州古城内叫“城里”)任何一条街道上有可能遇见他。再后来,紫琼也到深圳去了。现在,你也要走了。欸——怎么回事,马上就我一个人在荆州了?!”

说到这里,李浩倡睁大眼睛,笑容里露出些吃惊表情。

“很突然,是吗?”曹佩璐问。

“还真有点突然!”

“看他们一个个离开自己,有点伤感,是吧?”

看到自己的发小、高中最要好的同学一个接着一个离开自己、并且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回来甚至其中有人不知所踪,李浩倡为此伤感也是人之常情。

“还好吧。”李浩倡望着窗外说。

李浩倡用“还好吧”三个含义模糊的字,是想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他不想让曹佩璐看到自己柔弱细腻的那一面。

“如果是我,我会伤感的!”曹佩璐说,也转脸看向窗外。窗外广场上的人,明显比来吃饭的时候少许多。看来时间不早了。

“李浩倡,我要回医院了,可不可以送送我?”曹佩璐站起来说。

她满脸通红的样子,看来有些醉意,即使她不说让李浩倡送,李浩倡也会送她回去。

“不是要走了吗?还回医院做什么?”

“明天还有最后一个白班……”曹佩璐说。

曹佩璐出门直接往北走,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李浩倡说:

“不想坐车,你陪我走走吧!”

过天桥,上园林路,两人都没有说话。十月微凉的夜风,让人神清气爽。

夜已深,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明显少了许多。

在走路的过程中,李浩倡挨曹佩璐很近。他怕曹佩璐不胜酒力脚步踉跄,到时候好扶她一把。

“原来你也能喝酒,今天看你来者不拒的样子才知道。”

“哪里啊,真不能喝。大家那么热心敬酒,我能拒绝吗?”

走了一会,快到园林东路的时候,李浩倡问:

“佩璐,听说,有些公派出国学习和进修的人,学习和进修结束后,会留在当地不回来了,你认识的人中,有没有这样的?”

“有,不多。我有两个大学同学出去了就没回来。一个留在德国,一个留在美国。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也会留在德国不回来了?”

“没有,就是问问。”

曹佩璐停下脚步,向李浩倡转过身去。李浩倡也停下脚步,两人面对面站在人行道上。

“每一个人的想法和追求不同。我的大学同学,很少有留在家乡的,而我,却回到了家乡。但是,现在……我还是要离开家乡!”

李浩倡点点头说:

“理解!”

“你呢,你最终会在哪里?”曹佩璐问。

“我也不知道我最终会留在哪里。你知道,我是个没有什么想法的人,也很疏懒,所以呆在故乡是我的第一选择。如果我最终留在了异乡,那一定是那里有留得住我的人。”李浩倡回答说。

两人继续前行,突然从对面跑过来一只狗。曹佩璐本能躲闪到李浩倡侧面,一把抱住李浩倡。李浩倡也是下意识伸出胳膊,搂紧她的双肩。

狗并没有恶意,只是路过。它的主人也紧跟着跑过来。

李浩倡松开双臂,想继续往前走。

“别松开,就当作是送别的一个拥抱!”紫琼在浩倡怀里说。

浩倡重新伸出胳膊。轻轻地把曹佩璐环抱在胸前。

头顶的水杉树上有鸟降落拍打翅膀的声音,路边江津湖里的湖水散发出微凉的水腥味;往来车辆的灯光,每次都会像水一样把路上斑驳的阴影冲刷得干干净净。只是,这种干净转瞬即逝,车一走,阴影依然如故。

周遭的一切都很安静。

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夜景,在这条熟悉的街道,曹佩璐第一次拥抱了这个熟悉的人。

街上法国梧桐叶子的颜色,虽然还是绿色,但逐渐变得黯淡。叶子的边沿或者虫眼等破损处,已经枯黄。早晨从北边长湖吹来的北风,凉爽而略带冷意。

深秋,总是在人们不经意时的时候,悄然降临到自己的身边。城市里那些早起的人们,脚下踩踏的落叶上,已经覆盖上薄薄的白霜。等人们发现深秋降临的时候,它已然带着城市,来到了冬天的大门口。

早晨到“北岸”的路上,阳光透过梧桐叶,如往常一样洒在马路上,可不到中午,乌云遮住了天空,天气预报预报的寒潮,从西北利亚出发,准时到达长江边。

看来大家都关注了天气预报,午餐后,“北岸”的员工陆陆续续地穿上带来的厚外套。李浩倡也从车里拿出一件酒红色毛衣穿上。毛衣的胳肢窝有点紧,李浩倡不时拉拉毛衣。一九九七年冬,紫琼给李浩倡编织了这件毛衣。这件毛衣也是紫琼人生里编织的第一件毛衣,刚学就能达到这种水平,也不错了。

傍晚的时候,胡艳萍带着几个朋友来吃饭。今天的胡艳萍穿着一件剪裁十分合身米色风衣,身材被风衣勾勒得凸显无遗。

那天夜晚,从她家里离开后,胡艳萍没有联系过李浩倡,李浩倡也没有联系她,两人中断了联系。今天是那次分别后的第一次见面。

刚见到胡艳萍的时候,想起那晚的事,李浩倡感觉略微有点尴尬。可胡艳萍谈笑自若,还和原来一样和李浩倡开玩笑,要他给自己这桌做专职服务生。

四人吃完晚餐走到时候,李浩倡送胡艳萍她们几人下去。紧挨着李浩倡下楼的胡艳萍,突然小声说:

“怎么,不理我了?”

“今天不是我给你们做专职服务生吗?这算不理你?”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那次从‘糖果’分别到现在,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系一下我!”胡艳萍有点责怪的意思。

“有点忙,这两个月,有几幅油画要画。再说,你不是也没联系我吗?!你这么长时间没联系我,按你的说法,也是不想理我了?”李浩倡反问她。

其实,说完这句话,李浩倡就后悔了。这句话虽然是反驳,但是很容易让她引起误会,以为李浩倡一直等待着她联系自己。她可以这么想:既然是你等着我联系你,那以后我联系你,你好意思拒绝?!而这这恰恰不是李浩倡的本意。一个未婚的年轻女子,和自己一个已婚男人联系得过于密切,无论如何,总是不妥。

“好,那以后我联系你,你不许不接电话不回短信哦!”果然不出所料,胡艳萍这么回答了一句话。

四人在出门前,向浩倡挥手说再见。服务员拉开大门的时候,北风呼啸着蹿进来。夜晚的北风,带着明显的寒意!

透过玻璃,浩倡看见四人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匆匆离去。门前的路上,不时有落叶旋转着向南而去。再看广场上的人,每个人都裹着厚外套,耸着肩,行色匆匆。

冬天,突然间就来了!

回到家里,李浩倡急匆匆走进外婆的画室。外婆穿着棉袄,坐在沙发上看书。

“外婆,冷吗?”李浩倡坐到外婆身边问。

外婆摘下眼镜,合上手里的书,说:

“你怎么只穿了一件毛衣?还要穿上厚夹克才行呢!”

外婆并没有回答李浩倡的问话。

李浩倡摸了摸外婆的手,还好,不冷不热。

李浩倡走进后面外婆的卧室,看到床上用品换了。上面的折痕还很清晰。枕头、被褥摸起来厚实柔软,还散发着一股香味。这是很久前洗涤这些床上用品,加香“活力28”洗衣粉留下的香味。

这香味陈旧而遥远!

“张妈早给我换上冬天的厚被褥了。”外婆在前面说。

李浩倡给外婆冲上一杯热咖啡,递给她。外婆喝了一口,很少见地把小小的咖啡杯捧在手心里说:

“好温暖!”老人家说。

十二月中旬一天的下午,荆州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下雪的时候气温也不怎么低,雪下得也不大,但是下得时间长,夜晚回张居正街的路上,纷纷扬扬的雪花还在路灯地照射下缓慢飘落,没有一点减弱的趋势。

罕见地,外婆房间里没有亮灯。

李浩倡蹑手蹑脚走上楼,问安歌外婆是不是早睡了。安歌说,吃完晚饭,外婆说有点冷,想早点睡觉。安歌帮外婆洗漱完,扶她上床早早躺下了。

今年入冬以来,安歌和李浩倡发现,外婆比往年怕冷得多。

往年,天气晴朗的冬日,她很乐意安歌和李浩倡会用轮椅推她到南城墙根下晒太阳,今年,她一次也没去,说外面冷。去年拒绝用的电热毯,今年也用上了。还乐呵呵地对安歌说“真没想到,有了它,被窝里可以这么暖和、干燥!”

原来只在天气特别寒冷或者下雪天开的空调,在安歌的要求下,入冬以来,几乎没停过。这事发生在节俭的外婆身上,在以前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季节逐渐走近浓冬,日子慢慢逼近年末。

大街上,大型横幅上“圣诞狂购夜”、“年末大促销”的字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所有的路人,阳历年快过完了,大家该庆贺一下、犒劳一下自己了。

近十几年来商家每年反复地炒作,还是很有效果的,那些和普通中国人毫无关系的节日,慢慢地也让大家觉得理所当然地该过一下了。

不可小觑重复的力量,有时候它能改变很多事情!

即使营业情况一直稳定且客源还在缓慢增长,“北岸”也没掉以轻心,各种促销活动,几乎每月都有;到了阳历年底,更是配合着圣诞节、元旦做了一系列的促销活动。

和往年一样,平安夜这天是“北岸”很忙的一天。

晚餐的时候,真是忙得不可开交。李浩倡有时候也充当服务生跑来跑去地上菜。外面路灯亮起不久,第一波上菜高峰结束了。这时候,李浩倡才有时间给紫琼打了个电话。

紫琼告诉李浩倡,她正带着手下的员工在餐厅聚餐。接着问今天店里生意怎么样。

“很好啊!刚刚当服务员忙完第一波上菜高峰,抽空给你打电话……”

“那就好!老公,你辛苦了!”不等李浩倡说完,紫琼在那边说,“再坚持几天到过年,我回来好好慰劳你!”

还没说几句,李浩倡看到领班在吧台附近向自己招手,连忙告诉紫琼领班有事找自己,匆匆合上了手机。

半夜的时候,李浩倡接到胡艳萍的电话。电话里先是传来几声急促的汽车喇叭声,然后是杂乱的惊叫声。接着胡艳萍在电话里口齿不清地叫嚷着“别管我……,李浩倡,出来玩,喝酒……”

李浩倡“喂喂”了几声,才听到一个清晰的声音说:

“浩倡哥,刚刚是胡姐在给你打电话。她喝多了,说要叫你出来喝酒。我们都知道你今天忙,出不来,要她别打你电话,可她就是不听!刚刚冲到马路上,差点被车撞到……”

李浩倡一听,有点着急:

“把她抓牢,塞进出租车,送她回家啊!”

这个胡艳萍!李浩倡合上手机,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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