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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2008(2 / 2)

那是奥运场馆中,幕式的主题之一。

幕式的导演曾洋洋洒洒的,跟阎肇讲过这个概念,也曾进行过小型的预演,以阎肇知道,此时幕式要始了,那些脚印一个又一个的,是朝着奥运场馆的方向去的。

那巨的脚印在天上走,苏文转身也走。

阎肇跟着她,也在走。

已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娘了,跑的有点急,想追上娘,想紧紧搂着娘,就像那从火车站,送别顾霄后来的时候一样,明知道自己留下娘是错的,依愿意放她。

“娘。”又喊了一声。

场景在一瞬间变了,这应该是个录音棚,有个三多岁的男人,站在一面玻璃幕墙外面,头戴耳机,闭,侧耳,听着什么,一只手在慢慢打着节拍。

阎肇看了好久,才认出来那是老阎家的孙子麦克。

苏文的襟,碎花袄子,以及她挽的发髻,于这个场合是那么的格格入。

她唇噙着笑,看了会,头看了阎肇一,仿佛在说:“是个好孩子啊。”

非典毁了麦克的肺,无法再唱歌了,过一场非典,以及在非典中,来自小狼的打击,在打废麦克的同时,也打醒了,没有再执著于唱歌,而是转型,尝试着去谱曲,填词,制作音乐了。

而于制作音乐方面,的天赋比唱歌更高,以在,在香港是个小有名气的摇滚音乐制作人。

过跟别的几个兄弟关系怎么好,很少联络约翰和ji小旺。

但能自立,有工作,有收入,没有太多的良癖好,就算是个好孩子了。

阎肇也是这么想的。

突,场景又变了。

这是某个医院的手术室门口,一个男人身着无菌手术衣,戴着白色口罩,手背扶着鼻梁上滑落的镜,飞速走了过来,阎肇怕要撞上苏文,拨步上前想要阻拦,却见这个高的年青人从苏文身体上一穿而过,进了手术室。

这是约翰,自从学医毕业后,就一直在协和医院工作。

是目前肿瘤科最年青,但技术最精湛的专科医生。

此时当是半夜了吧,但还有手术,还得进手术室,忙着做手术。

苏文头,依旧抿唇笑着,仿佛在说:“这也是个好孩子啊。”

是啊,年青,帅气,同时又医术精湛,谁说约翰是好孩子?

苏文继续往前走,阎肇紧随其后。

依旧是在医院里,妇产科的病房里,突,一声孩子奶奶的,哼奶声,让阎肇的心都要化了,这是圆圆住的病房,她生了宝宝,也是在医院里。

病房里,阎西山和小旺在给两个小宝宝喂奶,圆圆在病床上安静的躺着。

从手法看,小旺还很生疏,但也已是个父亲了,从的神中就以看出对孩子的爱来。

趁着阎西山注意的时候,亲了一下宝宝,阎西山想亲的时候,就得踹一脚,让亲,阎西山愤愤平,抱着宝宝轻轻的,在病房里走动着,拍嗝。

苏文笑着看了很久,概在想自己年青的时候,带孩子的历吧。

转过头,再对着阎肇笑了笑,她的神仿佛在说:“你爸年青的时候,也是这样抱你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又头,里饱含着眷恋和舍的再看了一。

终于还是转身,又走了。

这是奥运会幕式的会场上,舞台上,ji拉小提琴,这是一曲钢琴和小提琴的合奏,整个会场,人山人海,声如洪浪。

苏文当能看见,也能听见,过她是来看这一切,属于这个时代的,属于盛世的繁华和热闹的。

她的目光在搜寻,找到ji后,就静静的看着,当,并没有因为ji在灯红酒绿的舞台上,因为是个成功的艺术家,就会对有格外的青睐。

她的神跟看约翰,看小旺时一模一样,她的目光中,只有一个祖母对于孙辈的爱,而在音乐声最为澎湃的,引得全场屏息的,高潮的瞬间,她悄转身,离了。

小狼在体育馆外,站在一列列,挺拨如松的特种兵之中。

的皮肤还是那么黝黑,黑到,脸上甚至能映出天空闪耀着的,炫目的灯光。

两只明亮的睛注射着夜空,整个夜空中,五彩斑斓,停变化的灯光,倒映在的两只眸之中。

这是8月的首都,穿衣服都能汗流颊背的日子,但和有的战士一样,穿着厚厚的特勤服,还佩着实弹,混身上下,武装到了牙齿。

是血肉之躯的人啊,而八月,是那么的热啊,汗水一滴滴的,从的额头滚落,而,睛一眨眨,依旧注视着夜空的某个方向。

那个方向有报警提示灯,当灯是绿色,就会原地待命,当灯变成黄色,就要始准备,如果灯变成红色,是紧急行动。

当,最好的结果是这一整夜灯都要变颜色,要有任务。

那就证明今夜,整个首都安全度过。

苏文在这站了很久很久,久久的看着她唯一一个,穿了绿军装的孙子。

站在人群中,的鼻梁是那么挺拨,就像颗松树一样,一动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阎肇站在母亲的身边,一直在望着母亲。

以为母亲对于孙子的爱没有偏见,但显,是有的。

因为望着小狼,里是满满的欣慰和爱,如果能,她应该想伸手抚抚孩子,擦擦孩子额头上停滚落的汗,把抱在怀里拍一拍的。

她能,她做到。

于是她就只能久久的站着,站在那,温柔的看着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人生都有尽头,何况是梦。

终于,苏文转身走了。

这,她又了一级家属院,要往高层去。

此时奥运幕式刚刚散场,阎肇觉得,娘是要去看小贝贝的,那是她最小的孙女,阎肇还想跟着,苏文头,但神仿佛在问:“乖娃,你要跟娘走吗?”

于每个人,母亲都是生命中最重要,独一无二的角色。

当母亲问你要要跟我走时,没有一个孩子会选择拒绝。

阎肇拨步,往前走了一步,却见母亲的神在一瞬间变得异常悲悯。

她一脸悲悯的望着,神依在询问:“乖娃,你要跟娘走吗?”

阎肇突就停下了。

突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而灵魂,于身体是分离的。

娘早就去世了,娘和,一个在阴,一个在阳,要跟着苏文走了,岂就要离人世?

此时的阎肇,记得父亲,记得女,记得世间万事万物,却于混沌中,突想的妻子,陈美兰。

此生爱钱,爱山珍海味,爱任何享受,于衣食住行,淡泊就好,从来没有在任何事情上,有过贪欲,执恋。

那是因为从小听苏文读,讲佛故事,于世道看得很透彻。

但唯独有一点执恋,这辈子,改了。

那是在当兵的时候,有一天,熊炮拿着一纸档案,呼小叫的来找,拍着那张档案,指着自己的脸说:“连长,你快看,这个女同志她嫌我黑把我给拒绝了,我服,快给我请假,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让她怼近了看看,看我到底黑黑。”

那是阎肇头一看到陈美兰的照片。

毕竟人姑娘主动拒绝,能让熊炮去骚扰人姑娘,以,那纸档案收走了,熊炮,给一脚踹进了禁闭室,关了三天禁闭。

之后,本来档案该要销毁的。

阎肇每想要伸手撕掉的时候,看看照片上那个笑眯眯的女孩子就会犹豫。

于是把那份档案收了来。

男当婚,女当嫁,家相亲的时候,把那份档案放在了苏文装钱的匣子里,就再也没有动过,更没有碰过。

而在苏文逝世后,整理遗物的时候,本来,已跟周雪琴结婚了。

按理,就该把那东西烧掉,或者销毁掉的。

但阎肇没有,看着照片上那个笑眯眯的女孩子,终归是忍心。

也知道为什么,犹豫了良久,把它放在了苏文牌位的后面。

而后,就是在陈家村的见面了。

陈美兰一直以为,阎肇是因为阎星才娶得她。

但她知道,如果是她,会结婚的。

阎肇从小听惯了佛,于一切都能看淡,此生若还有执恋,舍,放下,那就是她,就是陈美兰,以放下孩子,放下权力,工作,放下一切,但唯独放下陈美兰。

即要,也忍先离她而去。

因为没有的照顾,放心她一个人呆在这个世界上。

从88年相亲见面,到在,整整二年了,于阎肇来说仿佛过转。

最近一段时间太忙,至少有半个月,没跟陈美兰躺在一张床上好好聊一聊了,想念母亲,想见母亲,想永远跟娘呆在一。

但是哪怕忘记了有,在记得娘的同时,就会记得陈美兰。

千里相送,终有一别,孩子终是要离娘的。

阎肇于迷途中猛惊觉,发自己该家,去找陈美兰了。

但此时的双脚仿佛陷入泥潭中一般,却怎么也拨动。

而就在这时,苏文突伸手,推了一把,阎肇于梦中猛惊醒了过来。

今夜的首都是个无眠之夜。

阎肇醒来,最先感觉到的是陈美兰的手,紧紧握着的手。

睁睛,陈美兰就坐在身侧,窗外的月光洒在她脸上,她两只眸子跟月光一样温柔,明亮,静静的望着,一眨眨的。

自从圆圆生孩子,她一直在医院,也有两三天没合过了,却一直没睡,就这么守着?

“累坏了吧,你怎么睡会?”阎肇问。

陈美兰缓缓伏下身子,长吁了口气,攀上阎肇的胸膛,没有说话。

从八点始到在,凌晨两点了,阎肇这一觉睡了六个小时。

这六个小时睡的一点都安稳,嘴里喃喃有语,时时就要喊一声娘。

苏文已去了二多年了,阎肇是个四多岁的男人,一个劲喊娘,试问,陈美兰能怕吗?

因为突想到‘过劳’几个字,自己吓自己,她给吓的没敢闭睛。

外面家家户户放的都是奥运会幕式,左邻右舍,电视的声音源源断的传来,陈美兰握着阎肇的手,怕休息够,敢吵醒,又怕于梦中突有个三长两短,于外面的热闹一丝一毫没有听在耳朵里说,还差点把自己给吓。

她甚至想,万一要是阎肇了,她该怎么办。

小旺成家了,有自己的家庭,小狼以自己独立生活。

她虽有事业,也有钱,要没了阎肇,她一个人,就又跟上辈子一样,成孤家寡人了吗?

再好吃的饭,自己一个人吃,只会索无味。

去再多的地方,再好看的风景,只有她一个人看在里,又有什么意思。

上辈子陈美兰孤独成了习惯,更喜欢一个人呆着。

这辈子二年的陪伴,哪怕于路上看见个爱的孩子,陈美兰也习惯于摇摇阎肇的手,让看一看,听到,或者看到什么笑的事情,总觉得要家跟阎肇聊一聊,才会觉得有意思。

总是夫妻一做饭,一洗碗,一洗澡,一躺到床上。

阎肇会把她要的霜,晚霜,瓶瓶罐罐,一样样给她摆过来,先后顺序,比她还清楚。

她一直很忙,工作忙,生活上也忙,但因为阎肇的细心,体贴,这二年,虽说她干了很多事情,她从来没有觉得累过。

要蓦之间只剩自己一个人,陈美兰想都敢想,她怕自己会疯掉。

刚才,一度阎肇是没了呼吸的。

那一刻陈美兰握着的手,也屏着呼吸,闭气多久,陈美兰就屏息了多久。

直到刚才,猛一口气吸进去,陈美兰也才一个喘气。

这六个小时,于这个城市里有人来说,是一场视觉与听觉的盛宴,是能留存在忆里的,一个格外美好夜晚。

而于她来说,却是历了一场生。

只是她敢说出来罢了。

她心有余悸,她累坏了,她此刻只想拥着丈夫,静静的躺着。

“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阎肇说着,坐了来,看卧室的窗户是着的,又把窗户关上,打了空调:“快睡吧。”

“好。”陈美兰说着,钻被窝里了。

阎肇倒了水进来,又说:“我刚才梦见我娘了,我一直醒过来,她推了我一把,我就醒了。”说着,把自己刚才做的梦,一股脑讲给了陈美兰听。

陈美兰边喝水,边听阎肇讲,喝完又钻被窝里躺下了,拍拍被窝说:“你那是太累了,累极了才会做梦的,今晚就别去上班了,好好睡一觉吧。”

最近忙坏了,估计真的到濒临‘过劳’的地步了吧。

苏文推了阎肇一把,是是意味着,她又把子推了她的身边?

仿如劫后余生。

陈美兰觉得在此刻,小旺和小狼,圆圆,陈德功,有于她来说至亲的人加来,都及阎肇更重要。

什么是爱情,是电视里的你我活,这个男人活着,陪伴着她,于陈美兰,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爱情。

这,俩口子刚躺床上,突,阎肇的手机响了。

陈美兰立刻抢了过来:“估计是你单位打来的,我替你接,给你请个假吧,继续睡觉。”

阎肇瞄了一,看来电是阎卫的号码,突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立刻坐了来:“好,老爷子怕是去了。”

“能吧,老爷子身体健康着呢,怎么能会去?”陈美兰下意识说。

今天白天阎佩衡还去了趟医院,挨个把的俩曾孙女看了又看。

还跟小旺传授了很多带孩子的小知识。

讲了很多自己小时候带阎肇兄弟的趣事。

后,为了给首都的交通增添压力,是自己坐着地铁的家。

身体很硬朗,腰弯背躬,体检的时候除了心脏功能差点,也没别的毛病,怎么能这么快就走?

陈美兰相信,想让阎肇再多睡会。

但阎肇翻身来,就往高层赶。

此时心里,已隐隐的,猜到什么了。

俩口子上了高层,家里的门是着的,灯火通明,阎卫和齐松露都在卧室里,看阎肇夫妻进来,阎卫泣成声,好半天,才说了句:“是我的错,娘的牌位,我该带到首都来的。”

齐松露也语无伦次的说:“主要是来了一窝燕子,总往娘的牌位上扑腾,我住一支队,没办法,只好抱来,谁知道就那个牌位,把咱爸给刺激着了。”

阎肇夫妻进了卧室,就见阎佩衡穿着最老的那套,洗的泛白的五六式军装,戴着当连长时戴的帽子,躺在床上,双手搭在胸前,嘴角含笑。

果是个已去了的样子。

而另一个枕头上,赫赫放着苏文的牌位。

“是你的错,打电话给殡仪馆准备办丧事吧。”阎肇拍拍二哥的肩膀,说。

在阎肇看来,这一切确实是阎卫的错。

二多年了,苏文的牌位放在一支队的堂屋里,无风无雨,岁月静好。

直到这段时间才有燕子扑腾,那是冥冥中,她自己想来首都,想来找阎佩衡。

也许在历了四多年后,她终于原谅了丈夫。

也许她从来就没有责怨过丈夫。

曾,她默默担下了女之的有过失,如今,丈夫在人间的年限到了,牌位是她的信物,她来人间一趟,看看自己的孙。

最主要的目的是来接走丈夫。

事实上,阎佩衡等这一刻也等的久了吧。

生于乱时,七八岁就在当游击队员,解放后响应国家号召,一生都在为了建设新华国的目标而奋斗,而昨夜,整个首都,一片欢歌笑语,一片欢乐的海洋,也曾矗立窗前,看了烟火,看了这盛世的华彩流光,继而洗了个澡,把妻子的牌位摆在自己的枕头边,后笑着入眠,就是在等着妻子来接。

那个约定,在年青的时候就约好了。

等国家富裕了,等一切安定了,就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再分。

如今终于以在一了,并且永远在分。

以阎佩衡才会笑的那么安详,从容的,离人世。

有阎卫打理丧事,阎肇就管太多。

转到客厅,电视机还着,陈美兰坐在沙发上,概是因为太困,睡着了。

把她抱了来,抱进另一个卧室,放到床上,握着妻子的手,定定坐着。

当因为太过疲惫而差点猝时,妻子没有松的手。

也正是因为她一直握着的手,才挣扎着活了过来。

往后余生,妻子的手,也绝会松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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