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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碧海青天(1 / 2)

“快了,霍去病快回来了!”夏朵笑着给伊宁擦汗。伊宁躺在竹塌上看池塘迎风招展的荷花,心神不宁得快疯了,一把挡开夏朵手中的手巾。“赶紧帮我去准备凉粉,去病回来就要吃的!”

“你啊,看着哪是快作母亲的人?心浮气躁的,这荷叶屋满室的清香也没安下你的心!”夏朵噗哧一笑,起身招呼侍女准备食物。伊宁皱起眉头,这几日霍去病不在身边她总是恶梦连连。从前日起章平没再派兵士报平安,伊宁虽知行猎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却在无知无觉的等待中日渐不安。

“你们不要拦着我!”听得门口的喧嚣,夏朵快步走到伊宁身边握住腰刀。伊宁扭头定定看着院门,却见公孙悦披头散发冲了进来,霍府别院的仆从、兵士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乱作一团。

“放开李夫人!”伊宁皱眉轻斥,霍府的侍从皆放手。公孙悦踉跄着冲到伊宁跟前,眼睛通红,死死盯着伊宁。伊宁在夏朵搀扶下起身,看着公孙悦如鬼魅般的神情,心底有些不安。“李夫人,我们进屋说吧!”伊宁转身有些艰难地要走入内室。

“我丈夫死了!”

仿佛一颗心从悬崖直落而下,伊宁定在当场良久无法反应,胸口那直落而下不知归宿的感觉让她微微一颤。听得荷叶轻轻挨擦的声音,夏日的甜香仍执着地萦绕身边。伊宁能够感到夏朵剧烈的颤抖,但是此刻的她如同完全傻了一般,只是木然扭头看向公孙悦。

公孙悦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眼泪决提而下。“我丈夫死了!李敢死了!我成了寡妇!”公孙悦的声音如此刺耳,一个个字敲打进伊宁耳朵,也刺伤她的心。

“李夫人,您别乱说话!我让你府上人送你回去!”夏朵的声音异常不自然,她偷眼看看伊宁的表情,寒从心起。

“你知道吗,他们说我丈夫是被一头鹿挑死的!哈哈哈,你听过比这更可笑的事吗?”公孙悦浑身颤抖,脸色煞白眼睛通红,“我的夫君,郎中令李敢,是飞将军李广之子,多年征战为大汉立下赫赫军功,他居然能被一头鹿挑死?!”公孙悦仿佛突然平静了下来,脸上露出讥讽的笑。

“李夫人,我们进屋说!”伊宁声音嘶哑,胸口一阵闷痛,忍不住伸手按住。

“你有什么好害怕的?为什么不能在天日昭昭之下面对我,一个可怜的寡妇?”公孙悦一步步逼近伊宁。“你想知道我丈夫到底是怎么死的吗?”公孙悦的脸上居然荡漾起一丝甜笑,那抹笑容配着她眼中的绝望让伊宁几乎想夺路而逃。

“他是被当朝大司马霍去病一箭射杀的!”

当头雷轰,伊宁蓦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公孙悦诡异的表情。“我的丈夫是被你的丈夫射杀的!”一字一顿,异常清晰,让伊宁无所遁形。“知道为什么吗?”公孙悦剧烈颤抖起来,笑容终于凝固,眼中的绝望慢慢化开,看得她睫毛快速颤抖,越来越多的眼泪顺颊而下。“因为他们都爱上同一个恶魔!该死的人是你!不是我的丈夫!”公孙悦疯狂地喊了出来,上前想推搡伊宁。夏朵惊呼一声,几个侍女和她一同拉开公孙悦,“该死的是你!”

伊宁一人茫然立于回廊中央,柳树上不断鸣叫的蝉让她根本听不见别人的话,一阵天旋地转,伊宁按住胸口勉强扶住柱子才立住。“伊宁!”夏朵红着眼圈搂住伊宁,“来人啊,叫郎中!”

“悦儿!”浩浩荡荡进来一批人,李氏长媳赵氏跟着公孙悦母亲卫君孺快步步入别院,扶住公孙悦,听得公孙悦声嘶力竭的哭声,整个荷叶屋一片慌乱。“悦儿,求求你,为了孩子,不要这样!”卫君孺眼泪滚滚而下,死死搂住女儿。

“妹妹,三弟要是看到你这样会很难过的!”赵氏一再目睹李氏一族的生离死别,亦哭得泣不成声。

“他还没来得及看到自己孩子出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李敢,我以前不该和你生气、闹别扭,李敢!”公孙悦跌坐到地上,额头蹭到石阶,一片灰土。卫君孺等人死命想拉起她却根本挣不动。伊宁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夏朵几乎快扶不住她,脸色亦变了。“李大哥!”伊宁胸口的酸楚混着一片真实的锐痛,痛得她顿时冒出一身汗。

伊宁几乎是漠然地看着公孙悦一家哀戚的嚎哭,霍府诸人各异的神色在她木然的目光下一一滑过,此刻伊宁渴望有个人能够站出来告诉自己一切不过是幻觉,是自己的幻觉。可是,无人敢面对伊宁此刻的目光,荷叶屋只是不断突兀地传来公孙悦的嚎哭,单调而诡异。

伊宁喉咙一甜,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一软缓缓依着柱子就要滑倒。“伊宁!”夏朵大急,霍府的下人惊惶起来,上前扶伊宁的、打水的、呼啸着要唤郎中的,伊宁熟视无睹,脑海一再浮现于云中第一次见到李敢的情形,那是自己入汉地第一个看到的少年将军,他的笑容是多么爽朗啊!曾几何时,他的笑容逐渐变得深沉,眼眸深处的苦涩让自己都不敢面对。“李大哥,是我不对,我该死!”

“伊宁,想哭就哭吧,不要憋着!”夏朵拼命给伊宁揉后背,惊叫侍女上热茶。伊宁气喘吁吁,想平顺自己的呼吸,却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赶紧给你们夫人叫郎中吧!”卫君孺根本懒得看伊宁一眼,但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不能出事,否则霍去病会做出什么谁也不敢说。

“我要去问去病。不可能,他不可能这么做!”伊宁突然推开夏朵,颤巍巍依着柱子起身。“我要去问去病!”

公孙悦泪眼婆娑间见伊宁脸色煞白扶着柱子颤抖着要往前走,顿时惊怒起来。“小人,不要再惺惺作态!你根本就是个祸害,妖孽!如果不是你,一切都不会发生!所有人都因你而痛苦,可是你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活在世上?老天爷到底有没有长眼睛!”

“悦儿!”卫君孺惊呼着死死抱住挣扎着要上前捶打伊宁的女儿,泣不成声。“我可怜的女儿啊!”

“去病,为什么?”伊宁再无力迈出一步,在众人惊呼中跌到地上。

“伊宁,忍住啊!”夏朵狂呼起来,看着地上不断渗出的血肝胆欲裂。赵氏快步上前探视伊宁,“赶紧唤郎中,还有稳婆,恐怕不祥!”

“报应!你们会有报应的!我要喘着这口气,等着看你们的报应!”公孙悦狂叫起来,卫君孺惊惧交集,连声唤人连拖带拽将公孙悦弄出荷叶屋。

“去病,为什么?”伊宁觉得胸口和腹部一阵阵锐痛,神智渐渐不清晰,恍惚间仿佛听见夏朵的尖叫,终于眼前一黑。

诺大的宫室一片死寂,霍去病垂首跪在一边,刘彻气冲冲从宫室东头踱到西头,数次快步奔到霍去病跟前想说点什么,终脸色铁青再踱开去。霍去病身体完全僵硬,连跪了两日,他几乎粒米未进。

“皇上,大将军大司马求见!”

“让他进来!”刘彻一甩袖子,气喘吁吁按住腰间佩剑。卫青脸色苍白快步进入内室,“陛下,此事是臣教导无方!求陛下念去病年轻一时意气不要追究,所有过错都是臣下的!”

霍去病艰难抬头,卫青混着责怪、惭愧和焦急的目光让他木然的心突然开始跃动,鼻子一酸,再复低下头。

“看看,你

教出来的好外甥!恃宠而骄!李敢是什么人,上卿!他家是干什么的?是为朕苦守边关多年的军功世家!朕一直纵容你们,可好,居然给朕捅下这般篓子!你们让朕如何面对我大汉数十万将士!你们又如何统领军士!”刘彻勃然大怒,卫青和霍去病皆磕头,整个宫殿没有一个宫人,寂静得让人心寒,只听得刘彻粗重的喘气声。

“皇上,郎中令已大殓,您看盖棺前是否让李府来人见一面?”门外传来太监战战兢兢的声音。霍去病心头剧烈颤抖起来,至此突然想起李敢也曾是活生生的人,一个牵动着一族血脉的人。

“立即盖棺!传朕的旨意,郎中令李敢因保护朕而遇难,其勇可嘉!好好抚恤李敢家人!”刘彻来回踱步,“李广的孙子李陵一向聪颖,深得朕心。传个话,让他陪着太子练剑!”

听得宫人脚步匆匆,刘彻长叹一口气,叉腰站在内室中央。“去病啊,你一帆风顺,官位扶摇直上!朕对你寄予厚望,但你这般心胸狭窄,如何担当大任?”

霍去病无言看着刘彻疲惫的背影,咬紧牙关重重磕头。刘彻缓缓转身,见霍去病仿佛石像一般倔强而沉默的身影,从内心深处叹了一口气。“这几日你先住在宫里。卫青,你带人去吊唁李家人,记住,李敢之死是个意外,那肇事的畜生已被朕一箭斩杀!”刘彻冷眼看着霍去病,疲惫地挥手。卫青深深看了霍去病一眼,磕头之后快步出宫。

“你啊,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让朕宽心!”刘彻揉按额头,已然没了力气,依着坐榻脸色灰白。

“皇上,皇上!”李倩一头冷汗,众多宫人看着她即将临盆之际仍疾步如飞脸色都吓绿了。刘彻一个机灵站起,“你这是干什么?你们怎么让夫人这个时候还出来!”

黑压压跪了一片宫人,李倩顾不得礼数上前拉住刘彻袖子,“皇上,伊宁公主难产,赶紧传太医!”

“伊宁?”霍去病脸色剧变,踉跄着要起身,奈何跪的时间太久,膝盖一僵,听得脆响,又直愣愣跪下了。刘彻冷眼看着霍去病,冷峻的目光一一扫视宫人。“还不扶夫人回宫!”

“皇上,求皇上开恩!救救伊宁,微臣再也不敢了!”霍去病大急,拼命磕头。李倩脸色煞白,哀求地拉住刘彻衣袖。刘彻脸色僵硬,轻轻挣开李倩。

“皇上,求求您,伊宁怀着微臣的血脉,求您护住他们母子!”霍去病紧紧握拳,欲哭无泪。

沉重的宫门缓缓关闭,锁住了门外的阳光。刘彻看着霍去病苍白的脸色,心潮起伏,诸多感受在胸口翻腾。“那个女人是恶魔,她让你失去了理智!”

“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伊宁什么都不知情!皇上,去病知错了!求您派太医去看看伊宁!求您让微臣去陪她,臣答应过要陪她看孩子出世!”霍去病想起身,疲惫的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

刘彻默然看着霍去病的挣扎,对伊宁这个名字异常反感。霍去病可以说是刘彻看着长大的,虽然桀骜却天资聪颖,刘彻一直对他怀持着父兄般的温情极力栽培。霍去病没有让刘彻失望,年纪轻轻就立下让诸臣无言反驳的军功,但是于伊宁一事刘彻觉得霍去病一再违反常理,那个女人是一缕危险的因子,刘彻觉得她迟早会毁了自己的爱将。

“皇上,如果伊宁有个三长两短,去病只能对不起陛下了。臣决不独活!”

“你在威胁朕?你还真以为大汉少不了你!混帐东西,为一个女人!”刘彻扔出竹简,听得闷响,霍去病的额头开始流血,目光却仍然倔强。他突然磕下头,那脸上的表情让刘彻居然涌起恐惧。

“去病从来不敢威胁皇上,不过想让皇上了解微臣对妻子的一片心意。去病让皇上失望了,去病放不下她,她与去病同生共死,去病的军功中有她的血!”

刘彻粗重喘气,伴随一记脆响他重重将手中佩剑柱到地上。“霍去病!”

霍去病没有抬头,但是刘彻知道他心意已绝。“出息了,真是出息了啊!”

“伊宁,不要怕!”夏朵拼命给伊宁擦汗,扭头狂喊,“还不端热水!稳婆,你赶紧帮夫人接生!”

“姑娘,夫人流血太多,孩子未足月啊!”稳婆脸色惊惶。“再说了,夫人胸口那伤我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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