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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夫妻对拜)(2 / 2)

“别动,”他淡淡道。

――宫惟正想掀掉盖头,还没来得及动就被徐霜策提前捏住了。

穷奇浓厚腥臭的血从石阶上一级级流下来,黏糊糊地浸透鞋底,那触感不舒服至极,宫惟一腔委屈和恼火陡然冲上脑顶:“我已经死了!”

徐霜策沉默片刻,才说:“我知道。”

“我死都死了!”

“所以呢?”

宫惟竟无言以对,心说很好,徐宗主不愧是个戮尸泄愤的狠角,人死债清这四个字在他的字典里大概是不存在的。

“我进入幻境的时候,一睁眼就知道对方的镜术失败了,因为它根本不是我这辈子最恐惧的经历――尽管我一直催眠自己这就是。这天下很多人也以为它是。”

徐霜策顿了顿,神情出乎意料地平淡:“直到你死后,我才渐渐对自己承认,其实我最恐惧的是在这之后发生的事情。”

在这之后?

宫惟长长的眼睫在红纱下眨了眨,想起在这场荒诞的婚礼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霜策的震怒将整座千度镜界幻境冲垮,随即魂魄回到现世沧阳宗,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起不奈何,一剑杀上岱山仙盟,三更半夜劈开刑惩院的门,在惊天动地的巨震中把瑟瑟发抖的宫惟拎了出来。

徐宗主要杀宫院长为他夫人偿命,这事震动了半座岱山,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应恺匆匆披衣赶来,慌忙劝徐霜策放手。但杀心极盛的徐宗主什么都听不进去,宫惟被追得惊心动魄满大殿躲,有几次甚至被逼到了门柱后,那大概是他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最终他抱着头躲在墙角,混乱中忘记确切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徐霜策一剑当头劈下,而他下意识抬手一挡。

――就在那瞬间,剑锋硬生生停在半空。

原本还在盛怒的徐霜策突然吐了口血,脸色煞白,呆立片刻后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所以那其实是徐霜策平生最恐惧的时刻?

“……”宫惟在盖头下瞪着徐霜策,心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被追得东躲西藏并吓得嗷嗷了半晚上的分明是自己,完了以后徐霜策说那是他这辈子最恐惧的经历,大佬莫不是对害怕这两个字有所误解?

“宫惟。”徐霜策突然扭头看着他,缓和地问:“十六年前你为什么要杀我?”

盖头在阴霾血腥的风中一拂而起,喜服巨大的衣裾一层层绽开,就像是隔着生死的花在天幕下开放。

那道熟悉的身影对着他,微微歪头,如石像般没有任何反应。

良久徐霜策呼了口气:“忘了。你只是幻境化物。”

他抬手按住宫惟温热修长的后颈,那劲力不可抗拒,但声音却一字字清晰而温和,说:“夫妻对拜吧。”

宫惟全身都要炸了,寒颤从脊椎一浪接着一浪直冲头皮,但魂魄状态的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眼见就要被一寸寸压得低下头――

就在这时,远方天空陡然剧震,咚!

咚!!

天地犹如一枚鹅卵被锤头敲裂,苍穹轰然断开,巨大的斫口从地平线迅速蜿蜒,密密麻麻的龟裂布满山腰。

紧接着天空撕开无数条巨大的黑腔,飓风狂涌而入,千万金光破空而出,赫然是一把巨剑将幻境重重刺穿!

尉迟骁一回头,愕然道:“叔叔?”

一道贯彻天地的剑光犹如巨龙降世,斩四海、裂八荒,幻界瞬间土崩瓦解!

每个人都被龙卷风掀飞了起来,宫惟感觉自己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扔到高空中,紧接着飞速下坠。

砰!

魂魄被重砸在地,摔得他头昏眼花金星直冒,半晌才强忍眩晕从地上爬起来,恶心欲呕半天,才勉强看清周围的景象。

只见他们已经从幻境回到现世,周围是已被夷为平地的荒郊客栈,残垣断砖硝烟袅袅。祠堂、山村、血红嫁衣与满地尸块都如潮水般褪得干干净净,法华仙尊的本相也随之灰飞烟灭,他又回到了向小园的身体里。不远处废墟中间,两把剑锋正死死相抵,发出尖锐可怕的摩擦声――其中背对着他的那个是徐霜策,另一人身着鹰背褐色箭袖衣袍、深金护臂轻铠,面容俊美、气势威重,眉眼间却戾气横生。

赫然是当世剑宗,尉迟锐!

“徐、宗、主。”尉迟锐一字一顿道。

从背影看不出徐霜策是什么表情,倏而只听他短促嘶哑地笑了声。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听出这一声笑代表了什么,宫惟霎时睁大眼睛。

但就在这一触即发的当口,突然当空一人如利箭般御剑而来,厉声道:“长生!住手!”

那人深蓝葛衣、棉白衬里,周身朴素平平无奇,走在路上不会有任何人因为打扮而多看他一眼。但他腰间束带上别着一枚不起眼的金钩,无声标识着他的身份,一开口气势强极盛极。

他落地后一收剑,只见佩剑较常人稍宽一指,古朴厚重的青铜剑鞘雕刻山海云纹,这天下没人认不出它的赫赫威名――

与不奈何齐名的神剑“定山海”。

来人正是天下仙门盟主,武元尊应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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