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 繁体

第80章 李香视角的结局(1 / 2)

李香从记事起,就没有妈妈。

李为国是个粗人,因为收入低,也没有再娶一个。

他个子矮,但是李香却分外高,大概是遗传了她的妈妈。

小的时候他们住在不到80平的出租屋内,白色廉价乳胶漆刷的墙,就连桌椅都是李为国从废旧市场里淘来的。

李为国会做些家常菜,但是不会洗碗。当时只有34岁的李香不得不包揽下不少家务活。

这种日子过到初一那年,李为国忽然说要去迪海。

迪海那几年在靠海的地皮上开发出一块高端别墅区,地铁两年后开通,据说还会在这里开发出一个学习园区。没开盘前,就已经被火速预定。

大势所趋,在装修届一种地砖美缝开始流行。赶的快不如赶的巧,李为国个不高,但是手上很有力气,有人告诉他,那些富人给钱特别快,干得好还有奖金拿。

李香坚决不同意。

东北这个地界,地大物博人爽快,她从小虽苦,但从没觉得人生是黑暗的,反而对未来充满了光。

她有几个关系很铁的男发小,打小起,跟着他们打刺溜滑、斗鸡、抽嗝。

小时候已经有很多小女孩开始注重外貌,她们觉得这些游戏很粗糙,李香成天跟男孩子在一起,也会变得粗俗又邋遢。

但李香不在乎,换句话说,千金难买她高兴。

但凡听到有碎嘴议论她,她上去就是一脚。

李香学过跆拳道,谁都不敢惹。

念书时,老师讲,中国有960万平方公里,在几千公里外的南方,那里有座城市是人间天堂,就连养出来的人都是水灵白皙的。

不像他们,一个个五大三粗,成天捣乱。

有几个戴着彩色头箍的女孩子听了后直笑,李香一记眼神过去,她们立马噤声。

李为国执意去迪海,而迪海正是老师嘴里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她讨厌迪海。

据说那里的人连雪都没见过,说话也不直白,小里小气。

可是没办法,李为国还是买了两张火车票。

初到迪海,李为国给她找了一所初中。

这里的孩子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对成绩一点不在乎,但确实一个比一个水灵。

她一下子成为了全校最黑最壮的人。

她说话有口音,带着浓浓的东北味,尤其读英语的时候,特别瘪口。

就连英语老师听了,都忍不住笑,“李香啊,你的成绩不错,但是英语发音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初升高的时候,是要考口试的。”

全班都在叽叽喳喳的议论,老师喊了好几嗓子才压住他们。

那是第一次,李香感到了一种叫丢人的情愫,之后,她拼了命的改口音,每天三点起床对着出租屋外的湖面,开始吊嗓子。

期中考试后,她得了第一,忽然有一个温温柔柔的小女孩拉住她,问她要不要放学一起回家。

她笑着说好。

那是她来迪海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她格外珍惜,把所有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全部与她分享。

冬天的时候,温初说她也想体验一下李香嘴里玩刺溜滑的感觉,吵着闹着要去湖边。

迪海最冷的那天,气温创下历史新低,所有人穿上了羽绒服带上了羊毛手套,但气温还是没有冻住湖里的水。

李香在零下的水里游了打半小时才救上来温初。

温初的父母在医院职责了李香和李为国整整一晚,李为国初来乍到,谁也不敢惹,点头弯腰赔不是。

李香站在一旁捏着拳头把嘴唇咬破,忍住没有上去给他们一拳。

温初醒来后的第三天,李香去病房里看她。

温初一脸苍白,穿着宽大的蓝白病服,更显得较小可怜。

“你去和你父母说,是你独自去的湖边,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来迪海前她做过功课,迪海的气温普遍较高,冬天最冷的时候也冻不住湖里的水,她拒绝过温初的提议,但是温初性子犟,李香不同意,她为此还生了气。

那天,李香实在不放心,刚到湖边的时候,温初已经掉了下去。

温初满脸惊慌,此时温爸温妈刚好进来,看到这幕还以为李香又在欺负温初,什么也没说给了她一巴掌。

李香不敢动手,因为这家医院的医药费他们已经负担不起了。

李香走前只给温初说了一句话,“以后别让我看到你。”

温初胆小,如果告诉爸妈实情,她会被爸妈骂死的。

她从小听话,这是她第一次做出格的事。

她说:是李香推她下水的。

她却没想到,少女遮掩蒙羞的恶魔心正在一步步把李香送入深渊。

李为国把家底赔了进去,才把这件事情平息。

之后,李香一个人度过了被谩骂的三年。

因为成绩优异,她考入了一所不错的高中。

军训的时候,她去买水,一眼看到了温初。

彼时的她出落的更加水灵,有了很多追求者。

李香的班级是重点一班,班主任按照成绩排座,她和中考状元是同桌。

她的同桌是个秀气的男孩子,一米八八的个头,脾气很好,从不大声讲话。

李香的个头到初三就没再长过,这时班里很多男孩子已经超过她,她再也不是班里最高的人,但依旧是最黑的一个。

状元叫韩瀚文,他住宿,李香走读。

迪海一中的住宿制度很严,韩瀚文吃不太惯学校的早点,李香知道后,每天多跑2公里去弄堂内给他买粢米饭团。

韩瀚文对她也很好,李香生物有些薄弱,韩瀚文会在每次新科讲完后单独整理一份知识点给她。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高一结束寒假前。

韩瀚文周五放学回家前问李香,“下学期可以每天多带一份饭团吗?”

李香笑着说可以啊。

“一份和原来一样,另一份不要咸蛋黄。”

“你不是最爱咸蛋黄吗?”

韩瀚文笑但是没说话。

那天,是李香来迪海后最幸福的一天,回家路上,就连弄堂外趴着的狗都给她吵醒被迫接受了她的下午安问候。

她最不爱吃咸蛋黄了。

少女在青春期心中开始悸动,她开始注重外表,开始学护肤,减肥,把一头短发留长,学会小声讲话。

她用了一个假期让自己变得精致,开学那天她穿了一身粉色连衣裙去到新班级。

环顾一圈,她都没看到韩瀚文。她随便拉了一个人问韩瀚文呢。

同学说,韩瀚文学文了啊,你不知道吗?

她愣在原地。

升完国旗后,李香去文科班找他,把有咸蛋黄的那份给他,韩瀚文问,“另一份呢?”

李香不知该怎么回答。

“忘了就算了,”他一转身,对第一排的温初说,“你等一下我把咸蛋黄弄出来你再吃。”

李香只觉得浑身被灌了铅,脊背一阵凉意,她站在门口,和班级里坐着的温初对视。

最终,是她先撇开视线。

据说,韩瀚文和温初在升高三的那年在一起了,两人要去同一个城市,考同一个大学。

李香看着手里的保送名单,心里冷笑。放下名单,她使劲往嘴里扒饭,什么减肥护肤留长发,早就被她丢了太平洋去。

她得吃饭,她得吃饱肚子去学习,这是唯一能改变她命运的方式。

高三寒假的时候,家里的煤炭不够,李为国接了个活,去背煤炭的任务就交给了李香。

她一个一米七的女孩,推着的小木车,艰难的行走在弄堂内。

迪海这年奇迹般的下了雪,她一个不稳,连人带车摔倒在地。

雪花飘在她泛黄的白色围巾上,她拍拍腿,扶着木车起来。

一抬头,温初像个精致瓷娃娃一样站在她面前。

她还是那个娇小,像个纸片人。

李香用力扶起木车,期间几块煤炭洒出在地,温初下意识向后躲。

从她身旁走过的时候,温初说,“李香,我把当年你们家赔偿的钱双倍还给你。”

李香停下脚步,把小木车放稳才正眼看她,“有屁就放。”

温初被她的语气吓到,她壮壮胆说,“你要什么都行,我甚至可以给你四年的大学学费,只要你离开他。”

她说的是给,像个施舍者。

李香比她高,气势也比她足,“凭什么?”

“凭只有我能和他在一起。”她指指自己的衣服,“我们穿同样品牌的衣服,同样吃米其林三星的点心,可是你呢?”

她对上李香的眼神,一字一句道,“你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烧煤取暖。”

她一句一句戳到了李香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李香忍了忍想动手的想法,走前丢给她一句话,没有字面上的意思,单纯想气她:“我是比不了你们家庭优越,但是我能和他保研到同一所大学。”

+

可笑吗?挺可笑的。

韩涵文喜欢她?

又同时喜欢温初?

高考前一个月,李香又一次正面见到了韩瀚文。

他约李香吃火锅,李香去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温初会去找你。”

“哦。”李香吐了个字。

韩瀚文把菜下进沸腾的红浪里,说,“那份保研申请,我交了。”

李香有些坐不下去了,“你今天想说什么,快点别絮叨。”

李香来迪海6年,学了三年多普通话才改掉东北口音,但是当她气急的时候,东北话不自然的飙了出来。

韩瀚文第一次听她讲东北话,十秒后,他小声说,“我会想办法让温初和我一起去北京,但是她不太喜欢你,所以……”

果然,他在温初和自己之间,选择了前者。

李香听懂了,心里苦笑,但更多的是难过和心酸,“所以,你想让我放弃保研,放弃去北京发展,放弃前途,放弃我本该拥有的一切,放弃……”

韩瀚文没想到她说的这么直接,“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他说不出话,李香站起身,垂眼,声音清澈透亮,“你和温初想去哪里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想做什么,对未来有多么美好的期待和幻想都是你们的事,但是我今天告诉你们,我,李香,凭本事保研,你的温初要是有能耐,让她自己考到帝都去。”

温初的目的很简单:她不一定能考到北京,但一定不能让李香去北京。

自那后,李香没再见过温初和韩瀚文。

日子一如既往的过,平淡又冗长。

李香已经没去上课了,她保研到了帝都外国语大学金融系,李为国彼时正在出租屋里收拾去帝都的行李。

李为国计划好了,到了帝都他继续做美缝,或者开个小卖部,实在不行回老家谋生,帝都到老家的火车票,硬座只要72块钱。

落叶归根,每个人终归是想家的。

就在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李香出事了。

李为国最后接了一户人家的美缝,之前说好明明要银线,但是交工的时候对方忽然改口说李为国用错颜色。

户型足足有170平,几乎全部瓷砖内都美了缝,对方要求李为国赔偿。

瓷砖全部是进口货,一块的价格够李为国和李香半个月生活费。

他们赔不起,打官司也没有依据。

那伙人来到出租屋的时候,李为国已经把去帝都的大部分行李收拾好。

对方以为他们要跑,砸了出租屋,扔了锅碗瓢盆,这下,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他们走后,李香含着泪一个一个把不锈钢的碗捡起来。

水泥地上全是米粒,生的熟的白的黄的都有。

有些吃不了,李香找到塑料袋装好,去丢掉。

门外,温初穿着那身粉色连衣裙站在门口不屑的看着她。

那一刻,所有的隐忍、屈辱、不甘、愤怒全部涌上心头。

她“嘭“的一声把手里的垃圾砸到温初脚下,米粒飞到温初精致的粉色皮鞋上。

下一秒,她一脚踹到温初肚子上。

她很久很久没动过手打人了。

韩瀚文那般侮辱她的时候,她咬咬牙把所有的耻辱咽了下去。

她只想离开迪海,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南方,回到她心里骄阳似火的北方,回到家乡。

去见她的朋友,去肆无忌惮的玩刺溜滑,去实现她的梦想。

可这一切都没了。

十八岁的少女打起人来特别凶狠,一圈一圈往死里打,丝毫不留情。

最后,是三个路过的男人及时拉住她,把她按在地上。

脸贴到地上的时候,李香看到倒在血泊里的温初,露出了苍白的、胜利的微笑。

医院的验伤报告说温初全身多处骨折,好好休养,是不影响后续生活的,但是今年的高考,是废了。

温爸把李香告上了法庭,李为国拿着法院的传单,无声抹泪。

他跪在李香母亲的遗照前,一个又一个扇自己巴掌。

第二天,李香拿着法院的传票去医院找温初。

她丝毫不畏惧,把传单甩在温初的脸上,“我放弃保研。”

她转身要走,温初拦住她,“也不许报考帝都的学校,否则,你就等着坐牢吧。”

此时,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星期。

那十四天,她把自己埋在出租屋内,没有桌子,就把练习册放在墙上写。

高考成绩出来后,她报考了迪海大学,但是因为分不高,被调剂到了文学院。

李为国得到了一个大单,有户将近700平的房子要他去做美缝。

只是那地在花城。

李香收拾好去打工的衣服,对李为国说,“没事爸,我照顾的好自己。”

李为国笑了,有钱人给钱特别快的说法终于在他身上应验。

阴暗的日子终究会过去,黎明也一定会来。她想。

上了大学后,李香变得懦弱胆怯。

她依旧很胖很黑,很多人不喜欢她,比如安寒。

她理解这种感觉,想着算了吧,她现在得罪不起任何人。

有这样一类人,他们被教育要和气生财,不要与人有冲突,哪怕自己收点委屈也不能强词夺理。

这样的人,很多时候都是把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不敢与人争执,畏惧与人接触。

因为无论怎么争执,事情总会往吃亏的方向发展。

哪怕他们是正义的一方。

她隐忍灰暗的前半生,都是这样过来的。

直到,谷雨抱着安寒的快递,狠狠砸到地上。

和她温婉的长相不同,谷雨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硬气,刚正、不惧、无畏。

那种最原始来自心底自信,是她这辈子学不来的。

有过温初的那段过往,李香不敢对谷雨有任何交心的深谈。

她会帮谷雨买饭,提醒她上课,和她一起转接,帮她打“流氓”,但就是不敢提起过往。

直到,李香买票被骗。

菜场旁的出租屋内,李香看到小小一只的谷雨护犊子一样的护着她。

她冲进来的时候,像头小狮子,生怕她受了委屈,受了欺负。

活了快20年的李香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保护着。

那种感觉李香形容不出来。

自己原来也被人在乎着,这个苟延残喘的世界上,原来也有人把她放心里。

没尝过蜜糖的滋味,有人递给她一张糖纸她都觉得是幸运。

她自卑、敏感也极其容易被感动。

从那天起,她发誓一定把谷雨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

谷雨大三那年,意外怀孕,夏舒芒辞了工作,专心照顾她。

《诗词大会》她得了第二名,按照学校规定,也能保送研究生,她全心全意在家安胎。

等她生产完,就能开学。

也是因为这个孩子,蒋曼对她多上了心。

哪怕蒋曼恨谷雨为什么拦了她的路,但母女连心,谷雨被网暴的时候,她没少操心。

关于阿黄这件事,李香后来才从老一辈人嘴里得知。

门前忽然去世一条狗,是为了给这家主人挡灾,以报答主人的养育之恩。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

真真假假交织在一起,让人分辨不清楚是非。

李香大二下学期开始创业,做服装生意,一开始只是当免费劳动力,但是她机灵,想办法从然姐那里学服装产业链的关系和市场发展。

她忙的不可开交,谷雨看了都心疼,“香香啊,要不我养你吧,反正我这辈子也花不完这么多钱。”

李香狼吞虎咽的扒着饭,含糊着说,“好啊,你养我吧。我下午想吃全羊宴,请不请客?”

谷雨当着她的面立即定了餐厅。

李香假装被富婆包养的样子,一脸满足。

其实只有她知道,她已经快两个多月没吃过肉了,她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大学学的是文学,可她文科并不好。到了大三这年,有准备的人已经开始考研。

她也一样,曾经丢掉的东西,她要一个一个全部拿回来。

李香买了一堆金融方面的书,准备自学考研。

从温爸向李为国要赔偿费的时候她就知道,钱对于他们这种出生的家庭有多么重要。

李为国前天来看她,他半头头发都白了,草草吃过饭后又紧接着跑下一户人家。

李香的心被狠狠捏住,捏到变形发疼。

这天,李香接到一个大单,卖衣服的老板在杭州有一批滞销货,他可以低价卖给李香。

李香问父亲借钱,打算试一试。李为国不同意,做买卖这种事,十商九奸,李为国是老实人,他自认为见过太多尔虞我诈,万一赔了,他们家输不起,另外,他开始劝李香考编制,考公务员。

李为国穷了一辈子,他想女儿也能安稳下来,至少能吃口饱饭。

李香哭着说好,她又一次妥协了。

她把所有金融服装类的书全部卖掉,开始准备考编。

对方老板最后问她要不要货,李香拿着电话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试一试。

在她步入平凡人生前,她想奋力一搏,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可是她没钱进货,也没有可以抵押的东西去银行贷款。

这意味着,她最后鼓起勇气向世界宣战的勇气也不复存在。

这天,她去洗衣房洗衣服。

洗衣房里有十个洗衣机,地上堆满了花花绿绿的塑料盆,墙上贴着巨大红底海报,上面写着:请注意洗衣机的容量哦!

她抱着衣服艰难的从中走过,找到了一个还剩下18分钟的洗衣机。

洗衣机倒数第三分钟的时候,来了一个穿百褶裙的姑娘,她姑娘扎着双马尾,头上戴着个小兔子。

李香淡淡瞥了一眼,移开视线。

兔女郎环视一地,从最远处找到自己的盆,用脚踢过去,期间,不少衣服盆被她踢倒。

热门小说推荐

点击榜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