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终于接受了现实，双拳紧紧握着，强忍着心绞痛，声音冷如冰川，唯有尾音带着些许颤抖：“怎么回事？”
一直站在一旁的青年深吸一口气，递给她一条布，“宋林身边有朱衣卫埋伏，老秦拼了命才把情报送了出来，这是他临死前写给你的。”
老秦做了一辈子的察子，性情豪爽，讲义气，救了不少兄弟，堂里的兄弟大多对老秦都是敬重的，前几天还听老秦说家里的孩子太孤单了，想退下去，好好陪陪，没想到，转眼人就没了。
姜梨一把抢过布条，展开，几行血字出现在眼前，熟悉的字迹，是义父写的：以后好好跟着宁小子，能退出六道堂，就早点退出，做个普通人，望你一生平安喜乐，生活无忧。
“老秦，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照看他的。”青年玩下腰，抬手想安抚一动不动跪坐在老秦面前的‘少年’，手刚碰到他的头发，就“啪”的一声被打开了。
‘少年’微微转头，一双漆黑的眼眸中隐隐透出几分猩红，似乎从地狱传出来的声音响起：“谁杀的？”
青年心中一凛，这孩子不想老秦炫耀的那样腼腆听话，反而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索命厉鬼，稳了稳心神，想起老秦说的这孩子最听他的话，心中有了计较。
“我叫宁远舟，老秦说让你以后都听我的，这次任务你就和我一起去吧，给你义父报仇后，我会想办法让你退出六道堂的，这是老秦的遗愿。”
听见遗愿二字，姜梨眼中的猩红又加重几分，但这是义父的嘱咐，她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杀意，冷冷的吐出一声：“好。”
宁远舟：“老秦的后事我会安排妥当，我们三日后出发。”
院子里的人都走了，姜梨没有管他们，缓缓摘下脸上的避灾面具，放到一旁，露出一张虽年幼，但也能看出其清雅脱俗的脸，漆黑令人发麻的眼睛，放到这张脸上，却显得黑白分明纯粹清澈。
若是刚刚的行人看见的是这时的姜梨，也许就不会被吓得腿软，反而要上来调戏一番了吧。
姜梨依偎在老秦怀里，眼泪不住的往下流，爹爹走了，义父也走了，是不是她真的像村子里的人说的那样，是天煞孤星，克亲人？
她是在梧国都城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出生的，也是常人口中的棺材子，是她娘在棺材里生的她。
刚出生的时候她不哭不闹，就这样用她那双漆黑的双眼看着每一个人，村里的人都觉得她不详，唯有爹爹不会嫌弃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出生就可以记事，脑袋里还有几段奇怪的不明白的记忆，总感觉她所认知里的世界，和这里不一样，她曾和村里的小孩子说过，但他们都觉得是她怪物，唯有爹安慰她，说她是天上来历练的仙女。
可是爹走了，现在义父也走了，她不想当历练的仙女，她只想爹和义父回来。
姜梨的头靠在老秦宽阔的胸膛，耳下没有传来熟悉的心跳声，手轻轻的摸了下老秦的脸庞，熟悉的刺人胡渣，却是不熟悉的冰冷的温度。
她将脸贴在义父胸膛，声音不像有人在时的冷冰，娇娇软软的撒着娇。
“义父，我今天第一次出任务，完成的很漂亮。”
“道首夸我了，还奖励我2贯钱。”
“义父，我开始赚钱了，以后我养你好不好。”
“义父，我给你买了醉花香。”
......
“义父，你怎么还不起来呀？”
宁远舟靠在门口，听着姜梨对老秦的喃喃自语，眼中水光浮现，抬头望天，心中更加坚定的觉得六道堂该改变了。
......
三日后。
姜梨还是一身黑衣面具，只是头上多了一朵白花，给义父上了三炷香后，她就去和宁远舟会和了。
姜梨跟着宁远舟进入房间，听着他把她介绍给面前这些人，不自觉的扣了扣手指，好多人。
“都认识一下，这是姜梨，老秦的儿子，以后他就跟着我了。”
儿子？姜梨心里疑惑一瞬，她应该是女孩儿吧？义父怎么和他说她是男孩儿吗？既然这样那她就是男孩儿。
姜梨不知道的是，老秦每次炫耀她，都是我小孩，我孩子，我家那个，买的礼物也都是匕首，陀螺之类男孩子更喜欢的玩意儿，除了孙叔，其他没有见过她真实面目的人，都以为她是男孩儿。
房间里或站或坐的几个人诧异的看着宁远舟领进来的人，虽然气势不弱，但一看就是个小孩儿，“宁头儿，这小孩几岁了，出过任务没？”
“十三，出过。”
姜梨冷冷的声音响起，简短说了几个字，在面具下的脸慢慢变红，她怎么抢先说话了，漆黑的大眼睛一撇转向宁远舟。
宁远舟早在门外听姜梨和老秦絮絮叨叨说了一晚上后，就知道这孩子是个外冷内热的，也不在意，转而给姜梨介绍其他兄弟。
“这是孙朗。”一个比其他人要白胖些的男人。
“于十三。”青年轻佻的冲她笑了笑。
“柴明。”“蒋......”
“钱昭。”少年一看就还没有及冠，出身不俗，气质沉稳。
姜梨的目光在钱昭身上停留了一瞬，是他......
“钱昭，十三，孙朗留下，这次任务你们和我一起去。”
宁远舟的话拉回姜梨的注意，其他人顺从的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五人。
于十三的眼神在姜梨身上绕了一圈，最后停在她脸上的面具上，“姜...离...，是哪个离？”
“利木梨。”
“噢...梨花的梨呀！姜梨...嗯...有点偏女气了。”于十三的语气轻佻，心里还是感觉姜梨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好了，不要闲聊了。”宁远舟拿出一张画像，指了指画像，说道：“宋林，安国人，好奢侈美色，性狂妄，之前只以为是普通富商，后来才知道他是安国汝阳候的嫡子。表面上他是来梧国经商，但实际上他已经拿到了梧国的矿产图，正准备把矿产图送去安国，我们的任务就是偷回矿产图。”
孙朗将最近打探到的宋林的动向说出：“宋林身边除了朱衣众，还有一个紫衣使护在身边，在都城租了一个宅子，宅子里守卫森严，他也基本不出门，除了一个地方金沙楼。”
钱昭沉吟了片刻，他知道一点金沙楼的事：“金沙楼的背后是金沙帮，表面松懈，内里防守极严，而且金沙帮帮众很多，不好贸然得罪。”
宁远舟想了一下:“除了金沙帮，宋林还经常去教坊司请舞姬到府里跳舞，我们可以混进舞姬团里。”
孙朗接着道：“我已经和宋府后院每日送菜的管事打好交道，可以送我们潜入。”
“好。”宁远舟有拿出一张宅子布局图，“这是我从牙行拿到的布局图，明天进入后，我们兵分两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