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感觉自己的所有的脾气都被江樾那些话弄得彻底熄了火，但是另外一股无名气又窜上来，什么自私自利，歹毒阴毒的，去他妈的吧，才不是这样。

“你他妈瞎说什么呢。”

盛时从秋千上腾地站起来，“你他妈的别乱说话，瞎作践自己了。”

江樾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拍了拍他的秋千椅，示意他坐下来。

“我没瞎说，我就是这种人，不然你也不会和我吵架了。”

盛时一屁股坐上去，转头去看他的脸，“怎么又提到我们吵架的事情上来了，你别那么小气行不行，你别老是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惹得大家都不开心不就行了。”

他小声嘀咕，“而且你才不是那种人呢，你挺好的。”

盛时声音大了一点，把刚刚自己说过的话否定掉，认真看着江樾的眼睛，“别说那种话了，你不比他们两个差，你人很好，对我们都挺好的。”

江樾顿了顿，然后扬唇轻笑了一下。

“不是。”

“怎么不是了？你小子又搞什么啊，他妈的，我真生气了。”

“没什么，逗你的。”

盛时啧地不满了一下，“有病啊，天天就知道逗我。”

“这么晚了，你是回家还是留在我这里住？”

“算了，我还是回去吧。”盛时站起来，背对他挥了挥手，“走了，别想念小爷。”

江樾点了一支烟，玻璃窗上出现一张清俊的脸，很快就被雾模糊，立马变得不真切。盛时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到家了。

下雨的缘故，楼下花园整个地面都是潮湿的，两人刚刚坐着脚踩过的地方，还留下一些浅显的痕迹。

烟灰散了一些在地毯上，江樾沉默着望向窗外，像是万宝路把他神经思绪烧得有些麻木。

他那句不是后面还有话没有说出来，但他也不打算把它们和盘托出，他想要讲出来的其实还有很多，但是他大抵通通都不会说出来了——

不是，你觉得我好，是因为我只对你那样，我只对你好。

国庆假期最后一天，林绝望着墙上马上要走到整点的钟，外面的黑天颜色愈发沉郁，浓重的像是一团凝固的墨。

因为这几天断断续续下了几场雨，窗外外面雨水气息很重，风吹着树叶一摇一晃，星星稀疏，月亮微暗，远处的路灯也只是散发着昏暗惨淡的点点光亮。

林绝过去失眠的症状卷土重来，胃里空空荡荡，他喝了几口热水，才勉强把那种不适感压下去。屋子里面有些潮湿闷热，林绝把窗户开着，翻过身去看外面。

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

所有所有的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天光大亮，他却无故落枕，因为疼痛，他只能偏头，不再回望。

东西早已经被整理好，仔细收拾起来，才堪堪装满半个行李箱，行李单薄，像是他这个人一样，能带走的能留下的不过都是寥寥。

屋子里还散发出一股潮湿味道，清晨的阳光把一面墙照的格外亮，堂堂的一缕亮光跳到林绝眼皮上，他像是被刺到，拿手挡了挡。wΑp

桌子上的笔记本被清晨的风随意翻开来几页，上面是黑色钢笔一笔一划写下来的字——

我是乱糟糟的无力又苍白的一张纸，多亏你，我才得以有了一点颜色。

有的地方或许下笔太重，墨水已经泅开一片字迹，黑沉沉的透到下一页纸上去。

林绝合上日记本，像是把过往所有心事通通合上，然后塞进行李箱的角落里。

那些糖纸也被带走，压在最下面的一层衣服下，糖果纸已经变得无比平整。林绝动了动嗓子，感觉过去那种甜味还蔓延在舌尖上，又似乎咽下所有了所有再不能言说的苦楚。

为什么得到的，又总是彻底地在失去？

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消失不见。

楼下的汽车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像是催促和提示。他站在窗户边缘和车里的男人四目相对，对方微笑着注视他，年轻俊逸的面容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无比温和。

林绝年少的怒意和冷意在他面前通通变成一滩毫无任何作用的水。

对方甚至已经拉开车门，走上楼来。

门是开着的，他却还是象征性地敲响了几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才走到林绝身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如果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收拾好，我可以给你找个搬家公司过来。”

“不需要。”

整个屋子一走进来，肉眼可见的空空荡荡，哪里需要什么搬家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