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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章(1 / 2)

温格尔的声音在走廊中回响。

他知道自己听不到,也正因为听不到,温格尔无法判断声音到底传达到哪里了。头顶的灯全部碎裂了,只有房间里那点微弱的暖色灯散发着余温。

顶上的碎片,已经分不清是灯泡的残渣还是墙面过热剥落下来的碎末。

随着廊道越向里去,光线越来越暗,黑洞洞的终点张开嘴把雄虫最后一点侥幸都摧毁了。温格尔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此刻他多么希望听到嘉虹呼唤自己“雄父”。

因为他害怕没有这一声的呼唤,自己就再也撑不住了。

温格尔靠着墙壁。因为他实在是无力久站,最终慢慢地蹲下身。缓慢的动作让温格尔还有一个适应的时间,但时间似乎在听力上彻底失去了作用。

温格尔努力半天,最终只发现当自己把脑袋朝着某个方向歪过去的时候,另外一侧会发出高频的噪音。

这似乎是个好消息。

温格尔寄希望于自己没有失去听觉,他是学语言的。

如果失去了听觉,他几乎连唯一擅长的知识都被迫丢弃了。可能这点工作的钱对于温格尔来说,不算什么。但他必须要工作,他甚至还要一份能够做的出色的工作。

因为只有工作才能赚取到足够的积分。

而只有积分累计到一定数额,才能达到参选长老会的准入门槛。

因为他只有这么一条能够通向复仇的路了。

温格尔打了一个冷颤,他蹲在地上,环抱着自己四处看看。他想要继续喊雌虫们的名字,张嘴却发现嘴唇撕开一样的疼,一道鲜血从干裂的嘴皮上流淌下来,居然成为唯一温润嗓子的存在。

阿莱席德亚带着半圆形的播音设备赶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的雄虫。

上一次听说这么狼狈的雄虫,也是温格尔。

这么想想,阿莱席德亚觉得温格尔简直是吃力不讨好。他打包票,这是他有生之年见过地最可怜的小雄虫了。

正常的雌虫可能会出于好心,上前宽慰一下受伤的雄虫。但阿莱席德亚根本就没有好心这种东西,他心里只有功利。

“温格尔。”他蹲下身,放软语气说道,“温格尔。”

雄虫似乎昏昏欲睡。阿莱席德亚身上没有衣服,他手中的播音设备也根本没办法为雄虫的病情做什么。阿莱席德亚只能把温格尔先带回到他所在的房间里。

房间里被温格尔塞在被子里的嘉虹冒出一个脑袋。

幼崽看见温格尔嘴唇上的血丝,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了,他呜呜呜地上前,担心急了。“雄父、雄父。”

他不知道温格尔已经听不见了。这件事情对于幼崽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阿莱席德亚也不知道,因为他下意识地把温格尔的症状判断为昏厥。

天气持续炎热下去,阿莱席德亚只能强行打开温格尔储存奶的保险柜。他把里面常温的奶拿出来,用来给温格尔降温。

嘉虹笨拙地想要拿过虫奶,学着大人的样子给雄父降温,直接被阿莱席德亚抱到了一边。

这个头发卷卷的雌虫对他说,“你不要捣乱。”

“可是雄父,雄父呜呜。”嘉虹语无伦次地说道,他害怕极了。

阿莱席德亚冷漠地说道:“你再过来,你雄父就死了。”

不理解什么是死亡的嘉虹,瑟缩了一下。他很想问什么是死了,是不是像以前尖尖说的,自己死掉了,雄父就好了。

但他不敢。

这孩子被阿莱席德亚丢在衣柜里。他只能偷偷地看着那只雌虫解开雄父的衣服,看对方把微微冰凉的奶拿来给雄父贴贴。

嘉虹喜欢雄父,所以……

嘉虹要听话。

阿莱席德亚第三次给雄虫擦汗之后,就失去了耐心。

因为这个时候,他意识到雄虫在短时间无法清醒过来。在一个昏迷的人前面做样子是愚蠢的。阿莱席德亚盘算一下后,决定去把沙曼云找出来。

他掐算一下时间,就发现从他来到这里照顾雄虫为止,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束巨作为唯一一个有能力引爆如此威力炸弹的雌虫,被炸死了不出现,那是非常合理的。

阿莱席德亚甚至认为这是对方活该。

但依照沙曼云对温格尔的偏执程度看,他不出现只有最糟糕的一种状况:他和束巨一起被炸死了。

阿莱席德亚对于雄虫被怎么样这件事情已经无所谓了。

他从小受得教育告诉他: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去后悔和抱怨了。

现在想想怎么把这个烂摊子收拾掉比较好。阿莱席德亚飞快地收拾了自己可能会用到的工具:可以作为盾牌的半圆状播音设备。

撕开的被单缠绕在手臂上,以防万一,方便作为止血工具。

阿莱席德亚又从雄虫的桌子上抽了一支笔,他把笔藏在自己的发髻中,在关键时候,一支笔以及其中的零件可以救命。

走到门口的时候,阿莱席德亚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他折返了回来。

因为怀疑是高温导致的昏厥,雄虫的衣服扣子被他全部解开。此刻,随着雄虫微弱的呼吸,胸口一起一伏,汗水将为数不多还在遮蔽的衣服全部打湿。肉色贴着透色,看上去显示出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温格尔眼睛已经挣不开了。

他张着嘴,竭力用所有可以呼吸的器官在进气出气。

阿莱席德亚最初用一些布沾湿奶瓶上的水珠,一点一点擦拭了他的嘴唇,此刻一切都恢复到了原样。

温格尔渴得冒烟,他脸色一层一层削白,依旧把人的芯子都掏空了。

阿莱席德亚无奈地叹口气,他把床头柜的那瓶虫奶打开,浓郁的奶香飘在屋子中。阿莱席德亚找不到勺子,尝试直接给温格尔灌入一些。

但那些虫奶,稍有不慎就会沿着温格尔的嘴角流淌下来,淅淅沥沥之间遍布温格尔的喉间,再蔓延到他的胸膛和腹部。

阿莱席德亚一次失败后,就愿意浪费这些珍贵的虫奶。

“别吧。”阿莱席德亚喃喃自语,他把虫奶盖上盖子,放回到原位,“这种事情……”温格尔不知道的情况做了,不久等于没有做吗?

阿莱席德亚才不乐意吃力不讨好呢。

他走出去两步,这回走得更远一点,一直到了焦黑地方的边界线。

又回来了。

“看我又把事情忘记了。”阿莱席德亚回来给雄虫一一扣上睡衣的扣子。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雄虫身上那些干涸地虫奶痕迹。

因为被蒸发,奶香似乎和温格尔的体温融合在一起。

如果是牛奶,这可能是一种乐趣。

可惜了,这是束巨的虫奶。对于阿莱席德亚而言,这就像是那只蠢笨的大个头在他面前吐脏字一样难受。

如果要给雄虫进食,无疑于杀了阿莱席德亚。

【含着束巨的虫奶喂给温格尔。】

太奇怪了。

阿莱席德亚抗拒着,他再一次选择走出去。只不过这次,他没有成功。

因为他的手被人勾住了。

温格尔无意识地企图抓着什么,他脸上没有泪水,也没有皱眉。雄虫身上的一切都垮掉了,溺水之人垂死挣扎地这一刻,他同样没有睁开眼。

只是,手轻轻地抓住了阿莱席德亚的小拇指。

“雄虫在像我求救吗?”阿莱席德亚扪心自问,他判断这件事情中自己可以得到多少的好处。但

其实,他对自己两次的返回已经感觉到不解。

他俯下身,用额头去触碰温格尔额头的温度。

最终,阿莱席德亚冷笑了一声,“我真是浪费时间。”他站起来,果断地朝着那片焦土走过去。

解决问题,一瓶奶算个什么东西。

阿莱席德亚内心一股怒火横冲直撞,他今天就要让那个制造问题的人——

被!解!决!

温格尔的额头冰冷,四肢也开始逐渐降温。看上去,体温不再滚烫似乎是一件好事。但这种冰冷并不是常态的生病,亦不是惊吓出汗。

阿莱席德亚上过战场,他错觉:这种冰冷,是尸体的温度。

“雄虫死了怎么办?”这个从没有想过的问题一旦冒出来,后续的问题简直堪比雨后春笋。

“雄虫死了,还有新的物资吗?”

——想都不要想了,等死吧!

“雄虫死了,还有新的机会离开戴遗苏亚山吗?”

——再等一个轮回吧,等这个小雄虫小笨蛋重新做人吧。

“那我们还能怀孕吗?”

——做梦!

温格尔不能死!温格尔不能死!他死了一切都完了!

阿莱席德亚可以容忍束巨每天都缠着雄虫,要亲亲要抱抱,还不要脸的想要做各种超标的事情。

因为理智告诉他,不论是什么角度看:雄虫都不可能只有一个雌虫。

让温格尔沉溺在欢爱中,可以更快地达成越狱的目标。

阿莱席德亚可以容忍沙曼云每天都威胁这个,威胁那个,一口一个杀了雄虫,甚至和雄虫单独相处。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在,沙曼云就不会真正的对温格尔下手。

让温格尔知道死亡的恐惧,可以让他了解自己的重要性,可以更加依赖自己。

返祖种的雄虫,稀有到现在都只有一位的爱神水闪蝶阁下到底有多贵重,有多脆弱,两个白痴还不知道吗?

“两个垃圾、赔钱货。”阿莱席德亚踏入焦黑地界的一瞬间,他的脸变得严肃无比。

随着脚掌向后压,小腿紧绷,磅——

轻微地爆破声从空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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