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寻看完长达两小时的视频,写了一份较为潦草的总结。
他准备将这份总结精修一下,弄成两份,把其中一份发给许薄言。
毕竟,这种事不能一个人努力。
他资助的是人,又不是一根棒。
万一配合不好,第一次像在受刑怎么办?
搞不好,还会留下阴影。
裴寻光想想就觉得身体袭来一阵幻痛。
他最怕疼了,吃不了这份苦。
于是,他把文字转换为文件保存下来。
随后关掉电脑,下床,见时间不早了,便拿着饭卡,去食堂吃晚饭,吃完后回到寝室,坐在书桌前,打开文件准备精修。
不断修改,不断增添,不知不觉,外面已经暮色四合。
寝室舍友在开黑,键盘按得噼里啪啦。
裴寻捞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23。
不早了。
他关掉电脑,想着明天起床,再把文件发给许薄言。
可没想到,第二天文件没发出去,先看到的是许薄言出事的消息。
……
视频里,sunny的活动会现场,有歌迷携带尖锐物品,朝许薄言扔去。
最后歌迷被安保架出去时,还边哭边破口大骂:“滚下去,许薄言,你不配在sunny乐队,你知不知道我粉了你们乐队十年,十年……”
一段粉丝回踩视频看得裴寻膛目结舌,更是难以置信。
这人有毛病吧?
裴寻坐在教室,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埋头,悄悄翻了翻微博。
了解了下整件事情缘由。
起因是在活动现场,许薄言说话时突然出现哑声的情况。
这个现象引起了台上台下的人惊慌,哪怕是主持人救场,也给所有人重击,很快联想到了许薄言声带损伤的遥言。
现场的大部分歌迷粉丝都是担心和心疼。
但网络上,有个别偏激的歌迷认为是许薄言长期抽烟酗酒,自私自利的不在乎乐队,自己作出来的。
同时,再加上黑粉煽风点火,说林栗车祸后,许薄言受到刺激也不想在sunny乐队了,但又不立刻解约,故意拖着乐队其他人和他一起沉沦,专门恶心sunny的老粉。
营销号也利用吉他手李准和许薄言不合,来捏造是非,混淆视听。
整个事情,不像突然爆发,倒像有备而来。
如果不是认识sunny全员,裴寻真就信了许薄言和李准不合传言。
但是许薄言声带损伤的事情……
裴寻回想起之前许薄言去医院,还有在录综时吃的药。
极有可能,许薄言早知道自己的情况,但一直瞒着队员。
裴寻想了想,打开微信。
点开许薄言聊天框。
【pluto:你现在在哪儿啊?】
消息发过去,许久未回。
裴寻抿了下唇,想起昨晚许薄言说的活动结束,周二晚上要去兰港的事。
是要继续开演唱会吗?
裴寻忍不住,在手机上编辑道:“我看到热搜了,你……”
指尖一顿。
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又重新敲字:“你上回去医院是不是就是因为声带的问题啊……”
删除。
再次编辑:“录综那次,你吃的不是维他命吧,我记得维他命好像不是那个样子……”
再次删除。
裴寻盯着许薄言的头像,发起了呆。
该怎么问啊?
许薄言会不会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他现在很忙吧。
……算了,还是等他回复好了。
裴寻正想退出聊天框,屏幕上方的【charon】突然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而后,一条消息弹出来。
【charon:在写小作文?】
裴寻:“……”
裴寻回复:【就问问你的事,我看到热搜了,你在哪儿啊?】
按理说,裴寻觉得自己和许薄言仅仅是资助关系,这种事他不应该放在心上。
但许薄言帮过他,不能忘恩负义。
他知道声带受损对歌手意味着什么,歌手的嗓子就好比艺术画家的手。
【pluto:你声带问题是不是……很严重啊?】
【charon:别担心,我的问题不大。】
看见消息,裴寻松了口气,又看向“别担心”三个字。
皱眉,嘀咕:“我又没担心你,只是问问。”
不过……
囤积在眉眼的焦虑慢慢被一抹轻松取代。
裴寻心道:问题不大就好啦。
许薄言问题的确不大。
他觉得比他问题更大的是:sunny全员。
活动截止后,许薄言就被队员强行“押”到了医院。
此时,正被阿白林诗呆呆按坐在病床上,手机被没收掉,接受医生检查。
许薄言闻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声音嘶哑:“我没大事,能先把手机给我……”
“闭嘴。”阿白语气不好,沉着脸:“先检查。”
“哥,你太过分了。”呆呆小声指责:“你一直还说自己是普通感冒。”
林诗第一次黑脸:“很好玩?”
许薄言:“……”
许薄言沉默。
倒不是被问愣住了,而是他知道一开始不应该瞒着这件事。
也有想过被队友知道大家态度会怎样。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原本是想坚持到sunny演唱会结束。
等医生检查完,许薄言才“重获自由”。
医生向大家如实说完情况,每多说一个字,每人面色便凝重一分。
许薄言受不了几个大老爷们垂头丧气,轻咳一声,清清嗓子,打断医生讲话:“我又不是失声了,你们别一副我得癌症的表情。”
医生看向许薄言,正色道:“建议你尽快手术,减少需要用嗓的场合,你这样下去,很容易失声,今天短暂失声的情况应该不是第一次吧。”
阿白蹙眉,追问:“是不是做完手术,好好休息就行了?”
医生:“不一定,手术后,声音可能也会随之发生改变,最好不要大量用嗓,尤其是……唱歌。”
话落。
病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许薄言抬手,用指节挠了挠眉骨,伸手拿起水杯,拧开盖子,淡然地喝了一口。
医生见他们神色低落,未再多言,转身离开。
房间沉默着。
林诗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去窗前,想透口气,他打开窗。
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吹得林诗头脑清醒了许多。
李准坐沙发上,俊眉蹙着,从头到尾未发一言。
“你说自己感冒,我们他妈的就从未怀疑过你,”阿白憋不住,问:“你打算瞒多久?”
许薄言轻啧一声,叹口气,吊儿郎当道:“演唱会结束吧,毕竟是sunny的第一个十年。”
阿白:“……”
林诗:“!”
呆呆和林准也怔住:“。”
许薄言笑了笑:“别这么看着我,我不还没失声吗。”
阿白就不爱听这话:“你他妈……”
骂着,又觉得不解气,给了许薄言一脚,起身走到窗前,掏出烟,点燃,狠狠地抽了一口。
可能是早知道自己情况,所以对比队员的凝重,许薄言已接受。
甚至觉得无所谓了。
“你们这样,搞得我好像要死了似的。”许薄言调笑了声,拿起手机,轻倚在病床,长睫低垂,掩住眼底情绪。
过了几秒,声音沉沉的:“别动劝我做手术的心思,要做我早做了,不会等到今天。”
sunny全员认识相处十多年,对方心里想什么,一个举动一个眼神便心照不宣。
所以这也是阿白林诗等人说不出指责的话。
这一路走来,谁都不想辜负其他队员,不愿辜负sunny。
阿白转身,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又看向别处,眉心紧皱了下。
久久,才克制着情绪说:“演唱会结束做手术。”
许薄言默了瞬,声音懒散:“再说吧,其实也不很影响。”
阿白心情不好,说话就不客气:“那什么叫影响?我看你就是存心的,是不是?”
说着,阿白看见许薄言衣服兜里的烟,气不打一出来:“还他妈天天跟着我们抽烟?喝酒?卧槽,你厉害的老许。”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推开。
乔妃神色匆匆赶来,声音急迫:“现场是怎么回事?那歌迷什么情况?”
歌迷回踩事件一出,乔妃便立马离开公司,打车来了医院。
她到来如外来者,所有人没心情回她。
乔妃看几人表面无大碍。
反手关门,这才问:“大家都没事吧?”
回应她的依然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