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刀子匠传了几代人,这金字招牌,哪有你说拆就拆的?”
林氏擦干净泪,像要战斗的老母鸡,护着文水和钱氏在身后,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文山已经死啦,既然手艺带进棺材了,那死守着牌子有什么用,还要骗的人来送命么?”
林氏被妇人问的哑口无言,她结巴着四处张皇,实在没辙了,只好拿手点向边上的文欣:
“她!我大儿子文山把手艺传给她了,叫她重新教给我二儿子就是了。”
文欣听了这话,心中有些犹豫,她心里是抗拒当刀子匠的,但也不愿意让文水再顶着文一刀的名号害人。
如果就让这个牌子倒了,其实——
“是,是,我丈夫把手艺都教给我女儿了,文一刀有后,这牌子不能拆!”
廖氏心急如焚,她扯了扯文欣的袖子,希望她赶紧认了下来,绝不能让文山劳碌半辈子的名声毁于一旦呐。
文欣对上了廖氏的目光。
娘亲如此急切,因为那是爹偏执半生的事,他即便赴死,也要先让她承了手艺,闭眼前的最后一句话,依然是叮嘱她,一定要帮着可怜的娃娃……
文一刀的牌子真若倒了,以后这十里八乡的娃娃们,要不就自己阉,要不就去黑房阉,那里的刀子匠又能比文水好多少?
这般想着,文欣唯有长叹一声,从人群中走出,站到了院子里。
一字一顿,清楚吐字,冷静道:
“我爹是传给我了,荆禾就是我阉的,我二叔擅自打着文一刀的名头骗了人,您打死他我也没二话,只是这牌子您不能拆,我爹的本事活儿还得继续做。”
“你要教给他?”
妇人狠狠瞪了一眼文水,对文欣也没给好脸色。
“不会,教谁也不会教畜生。”
文欣冷冷一笑,连正眼也不愿看文水一眼。
边上林氏嘴边的笑意僵住了,她本来以为文欣是来救场帮忙的,却不想是拆台的?
“死丫头,你浑说什么?你爹传你本事,为得叫你招婿入家,一代代传下去!你现在嫁给文太监当了宦妻婆娘,连个蛋都下不出,你凭啥得文一刀的招牌?”
“谁说我没有儿子,我儿子叫文庚,年纪还小,但比二叔懂得些为人的道理,不会一把年纪全喂了狗了。”
文欣这冷言刮刺,目无尊长,放在平时一定会叫人指指点点,可这件事文水实在是太不像样,有心帮他的,这会儿也都闭口不言,不愿惹了众怒。
林氏气得脸色铁青,骂不过小的,只好来打骂廖氏:
“你生出来的小贱种,敢这样刮刺她二叔,一定是你平日里教出来的,嫡亲的二叔不亲近,跑去涎着脸给人当后娘,还敢把老文家的手艺传给外姓的人,真当我是死人了?啊!”
廖氏也觉得文欣这话说的过了,且也没这个道理,受了婆婆林氏的打,她被动躲闪着,讨饶道:
“娘——深丫头一时迷了心窍,我会好好同她说的……”
“说,说,你倒是现在说哇,一个外嫁的女儿,凭啥要文一刀的招牌?还不肯教你二叔,天下凭你去掰扯道理,谁家也认不下你!”
“哎哇——”
廖氏被扭得痛了,疼得直掉眼泪。
文欣一个头二个大,她只好把廖氏护在身后,挡在了林氏的跟前。
这是古代,她骨子里难看老文家这仨人,却也不敢明晃着和林氏动手,所以生生受了她好几下打。
林氏越打越来劲儿,想着要把文水身上受得罪,都从文欣身上讨回来。
反正从前也是这样虐打她的,虽然她最近像变了一个人似得,乖张厉害的很,但是做奶奶的打她,她还能还手不成?
这么想着,林氏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向着文欣的脸上狠狠扇去!
廖氏不忍女儿再挨这记耳光了,一把扯开了她,叫自己迎了上去。
只听“啪”得一声,廖氏被扇到了地上,肚子撞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疼得她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娘!”
文欣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火气,她抬起就是一脚,径直踹上了林氏的心窝子。
爱死不死,管你是谁,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吃上她这一脚!
“唉哟哇……反了天啦!”
林氏一屁墩砸在地上,四脚朝天,哭天抢地的扯开嗓子生嚎,把廖氏娘家八辈祖宗全骂了一通,更是把
文欣恨到了心里,半点骨肉亲缘都不讲了。
文欣当她喷粪,这个时候,也管不着她怎么骂,只上前扶着廖氏坐起来。
廖氏捂着肚子,大腿不断痉挛着,喘着粗气道:
“深……深,我,恐怕、恐怕……”
一般磕碰,哪里会疼成这样,文欣觉得有些不对劲,紧按娘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