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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五天(1 / 2)

归家,廖氏已经把新挖来的笋子剥好了皮,切成了一条条笋丝儿,正摊在竹篾簸箩里沥水晾晒。

见文欣回来,她细一打量,便要开口念叨:

“你叫荆禾先回来,就是自己偷摸着去洗澡了?昨个不是刚洗过么,我跟你说呀,老祖宗传下的话,日日洗澡可不好,又不是暑气那几个月,现下时日勤快些半月洗一次也够了……”

文欣见她念叨个没完,投降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这不是新买了皂角么——”

“说起这个我又得说说你,钱得用在刀刃上,这好省的为啥子买,姑爷也真是纵着你,换成我一定不叫你买下来,也不晓得肉疼,有那个闲钱不好再给姑爷做身衣服,我瞧他……”

“姥娘!你锅子里的菜焦了。”

“哎哟,瞧我这记性!”

就在廖氏开启唐僧念经模式后,庚子从天而降,在关键时候解救了文欣的耳朵。

见廖氏一拍大腿,急匆匆扭身跑回灶房,文欣冲着庚子露齿一笑,颇为感激的竖起了大拇哥儿。

她卸下脖子上的竹罐子,咣啷放了一地,然后让荆禾把腌笋的大肚缸给挪移过来。

还是照着之前的流程腌制,只是将普通的水,换成了灵泉空间里的泉水。

文欣再三确认缸壁沿儿、手上、笋子上没有沾染过一点儿荤腥后,她用湿泥巴封口,等干透了,再挪到了日头能直直照到的院子中央去。

腌下笋子恰好到了饭口,一家

人便歇了歇,坐下了吃饭。

今儿的晌午饭比往日简陋了不少。

除了庚子还留了碗鸡蛋羹,剩下的人只有啃苞米馍馍的份儿,菜盘子里瞧不见一丁点的荤腥就算了,就是炒菜的豆油也舍不得放,几盘白菜干邦邦的,吃起来很没有滋味。

“娘,我不是刚从城里买了一提肉和白面儿么?”

文欣嘬了嘬筷子上的汤水,觉得味道寡淡,就开口问了一句。

廖氏暗叹一声,筷子搁在碗上,愁眉苦脸道:

“那也是你笋子卖回来的定钱哩,现在咱家挖不到笋子,叫你二婶子卖红火了,日后咱的生意肯定做不长久,现在哪里能不省着些花销?”

“娘,何苦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二婶她行止不端,一步步欺来,难不成你就一步步退让?”

“……不、不然还能咋办?”

廖氏说话声渐渐小了起来,她性格本懦弱,别人欺上门来,向来只有退让的份儿。

文欣知道多费口舌亦是无用,勤俭一些是没错,可哪里的银子都能省,粮口上的钱一定不能短了去。

“我自然有法子挣钱,娘你就别担心了。”

话才说完,院子门便笃笃的响了起来,敲门的手法颇有礼数。

“请问——文娘子可在家?我是樊楼的伙计,是上门找文娘子取笋子的。”

文欣拔声应了,忙搁下碗筷,起身去给他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外头站着个白净小伙儿,一张笑颜和煦秀气,长相就

是左右逢源,讨人欢喜的。

“小哥儿用过饭了么?不嫌弃快进来一道吃些吧,都是些农家菜,没啥好吃的。”

文欣请人进来,庚子机灵的搬来条凳,又去倒了碗凉茶过来。

倒了声谢,伙计接过茶,摇头笑道:

“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没空吃饭哩,耽搁不得要送笋子回樊楼,剩下笋片儿可不多了,不能叫客人点不了菜哇。”

文欣笑了笑,借这话问了一嘴:

“都是农家的贱东西,竟有老爷夫人爱吃,也是误打误撞捡了个大运道了。”

伙计陪着笑,口中似糖抹蜜,准备先哄了她高兴:

“图个新鲜儿,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碰上这清脆爽口得到味儿,自然卖的好些,不瞒着文娘子,多亏了你的笋子,咱樊楼的生意好了不少哩。”

这话出口廖氏立刻眉开眼笑,庚子也眸子发亮。

但文欣觉得他显然还有后话没说,且这话儿也不像是个生意人该说的。

若真是如他所说,樊楼因此生意兴隆,供不应求,那未免货源主借此机会提价,或者整出些不安分的幺蛾子,总归是需要低调行事的,何必费工夫鼓吹一番?

心思流转下,文欣抿着笑意道:

“那敢情好,我便多腌个十几二十缸的,过几日全给送去樊楼。”

“……诶,这倒是不用!”

伙计眼珠子转溜儿着,措辞一番后,委婉道:“方才便说了,是个新鲜劲儿,吃过了也就吃过了,粗贱东西若

老摆在咱樊楼的桌子上,也不是个长久事儿呐。”

廖氏在边上听出了不对味:

“这啥、啥意思呀?”

“咳,是这样啊,今天有多少我收多少,当即就给你结了钱,然后暂时先不要了,若日后再有要的,我第一个就来找文娘子!”

拉扯了半天,总算说了出来。

原是这生意到今天算是黄了!

文欣心里也明白,粗不粗贱的,也只是拒绝的借口,真正让樊楼不再需要酸笋的理由,恐怕还是因为钱氏——现在市面上酸笋子越来越多,莫说各大饭庄,就是小二荤铺子也能轻易弄到,它们学着樊楼的菜色样儿,朝着市井食客售卖。

如此,樊楼本独树一帜的平价招牌菜就显得很可笑了。

文欣若要破局,只能推陈出新,让自己的笋子和钱氏的区别开来!

那么其中关窍,就是灵泉空间里的水!

趁着文欣沉默的当口,边上的廖氏忍不住了,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小哥儿,婶问你句实话,是不是因为最近卖去京城的笋子太多了?”

伙计尴尬讪笑,搓了搓手心回道:

“婶子心里明镜似儿得,何必再问呢,我也是个跑腿做事的,只是说句良心话,外头那些味道也差不离,价格却要得贱了许多,一来二去的,樊楼定价的笋菜,谁还来吃呀?”

“可、可当初不是签了文书,只咱们供樊楼一家,要别人仿做的冒出来,也不能算咱家的错处哇

?”

廖氏有些急了,在商言商,生意人真是现实,一旦自己无利可图就丝毫情面不讲了。

“哎哟我的大婶子诶,这不没说是你家的错处嘛,若外头那些酸笋子是你家放出去的,那不单单是停止合作那么简单了,那是要去衙门吃官司的!”

文欣在一边静静的听着,她扫了一眼院中腌下的笋子。

有一坛是晌午边刚腌下的,是用灵泉水腌的,剩余的四坛是早些时候腌下的,正等着这两日樊楼来收。

“小哥儿,你今儿要把笋子全拉走么?”

文欣有些为难的问道。

“是,有多少拉多少,是咱老板娘吩咐的,算是帮文娘子清了家里的存货,不叫你亏了去。”

文欣还未回话,边上的廖氏插嘴道:

“有有,我这就给你备下,能卖多少是多少啊,老板娘真是个善心人呢!”

“娘!”

文欣低沉下嗓子,叫了她一声,趁着伙计不注意之时,给她轻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说话,一切都让自己来应付。

笑了笑,文欣转头面向小伙儿,抱歉道:

“我娘心急了些,一听说日后生意没得做了,就想着赶紧脱手——我家虽是寒门农户,但入了生意门,也愿讲个诚信二字,其实这几缸笋子都还是未成的,恐怕还要四五日时间……”

“啊?不听说早就腌下的嘛?”

“因沾了油腥所以废了两缸,索性就重腌了!这样吧,您今儿个先回去,五天后,我亲自拉着货

儿去樊楼,到时候生意能不能续,咱们再论?”

伙计心中冷笑:怕是想拖延时间赶紧多腌几缸吧?能卖多少是多少,这女儿可比当娘的精明多了!可惜凭你算计,四五日时间又能腌得了多少,笋子生意樊楼是定不会再续了,罢了罢了,几百个钱的事儿。

“也好,那就时限五日后,可不能再拖了。”

“自然自然,你放心。”

文欣满口应下,见人说完话就要走,留不住坐下来吃饭,便也随他去了。

送了伙计出门,文欣转头回来,只见廖氏一脸疑问的盯着她看。

“再拖五日,为得是多卖一缸酸笋?那要不要我多去买几个大肚坛子,咱们抓紧腌一些?”

文欣笑着摇了摇头:

“娘,别问那么多了,快再去添两道菜吧,咱家的生意黄不了,还得越做越好哩!”

廖氏拿这女儿没办法,她总归是个有主意,她说能成那便一定能成。

苦笑一声,擦着手里的油,扭头要往灶房去,一边走一边问道:

“木须坛子肉?再炒个豇豆?”

“好!豇豆要肉沫的,娘,多添些豆油,太素净啦!”

“哎呀!知道了,你个馋鬼托生的……”天公作美,接连的几日都晴好不落雨。

晌午边的时候,大日头对着腌笋的坛子连烤五日,总算赶在期限内腌好了笋子。

夜里,文欣撬开坛口处的封泥,见笋皮嫩白亮滑,像添了增白剂似得,酸溜溜的味直往鼻子里钻。

尝过一

片后,就是文欣自己也深感意外!

灵泉水腌出来的酸笋子,竟一丝涩口感都没有了!

这本是万万做不到的——就算不用竹笋,改用一季才有挖的冬笋来腌,也不可能有这般的口感。几口笋子下去,先是酸脆爽口,渐渐又泛上了泉水特有的甘洌味儿,吃罢觉口齿生香,津液泛滥,叫人胃口大开。

廖氏吃了赞不绝口,称比原先腌得好吃多了。

庚子和荆禾尝了一些,跟着点头,说是明个儿一定要让樊楼老板娘再尝尝,兴许就愿意同咱们继续做买卖了。

文欣心里松下一口气,自己料想的没错,那灵泉水果真是个好东西。

至于怎么续约,她也有个主意——不仅仅要继续给樊楼供货,她还要提价哩!

这次去京城送货,算是全家总动员,除了娘亲廖氏因怀着身子,未出头三月不宜车马劳顿,一路颠簸,所以留着看家,但庚子和荆禾都跟着去文欣去。

晚上准备了些东西,捎带上三个人路上吃的口粮和水囊,另花三十文钱,提早包下了村口那辆牛车,等第二日天一亮,几个人便出发进城。

牛车上,庚子揉着困意惺忪的眼睛,见文欣还背了个衣包袱,不由好奇问了一嘴:

“娘,你带衣服做啥?”

“嘿嘿,自然是有用的咯。”

文欣说罢,偏头看了一眼边上的荆禾。

倒是荆禾略显得有些局促紧张,他挠了挠头,心中暗叹:这法子管用么?总

之他是弄不懂了……

一直到晌午饭口时辰,几个人才到了南城门外头。

问人租借来一辆板车,抱着腌笋坛子上去,文欣又不知从哪里角落寻来些秫秫秆儿,给大肚坛子盖了个严实。

并没有着急拉去樊楼,她反而把板车推到了一处偏僻角落。

接着,文欣给庚子买了一包香酥蚕豆,还把身上的干粮、水囊都留给了他:

“你在这儿等着,饿了就吃,渴了就喝,等着我回来找你,记得把酸笋坛子看好咯。”

庚子跨坐在车辕儿上,用衣兜装起蚕豆,小脸冷峻着,正色点头:

“别怕,我和笋子都不会叫人骗去的。”

文欣拍了拍他脑袋,心中好笑道:我怕什么,谁有能耐骗了你走?那也是他倒了血霉了!

妥善安排好庚子后,她又拉上荆禾到胡同里的角落,抖落开衣包袱,拿出文琅的一身衣服还有些黑黢黢的锅底灰。

“你快换上,我替你梳头束发——”

“……”

“你别扭什么,在我面前你还害臊了?”

“不不,师傅,我总觉得想不明白,咱们这是要去骗谁啊?”

文欣嫌他磨叽,收好锅底灰后,她自己动手上去便剥了荆禾的外衣,一边捯饬衣衫,一边回声:

“我也是猜得,不过说骗多难听,咱们家穷,还不让一件衣服两个人穿了?”

“好吧。”

文欣下手利索,替荆禾穿衣束发,打扮皆和文琅一般。

不过荆禾身量还短了些,不如文琅那般颀

长挺拔,芝兰玉树的气质也缺着三分,好在只是为了一时糊弄,不至于那么较真。

荆禾一路低着头,由文欣挽着往樊楼走去。

他们倒也不进门,直接从门前晃悠过去,拐了个弯,绕到了后头去了。

她的脚步很快,几乎是从窗户边一闪而过。

文欣不确定那个黑衣男人有没有看到她,总归赌上一把吧!

到了后门边儿,一棵两人合抱的槐树下,文欣让荆禾背着樊楼伫步而立。她与之相对,余光处轻瞥,忽见一黑影掠过窗边,转瞬即逝,她心中暗道:果然在!

时不我待,等他认出这个文琅是假的,就白扯淡了!

文欣立即开始了她的表演。

伸手捏上了荆禾的肩膀,她面容惊恐,尖声质问道:

“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啊?你是等着东厂的人来杀我对么?我死了,倒全了你克妻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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