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架使用时间超过了二十年的电梯。

电梯的按键已经被磨损得发光了，电梯的地板上有着斑驳的褐色痕迹，甚至还在一块块的掉皮，电梯当中里面充斥着一股二手烟，外卖食物香味等等混合在一起的复杂味道。

终于，十六楼到了，划痕密布的电梯门先是艰难的挤开了一道缝，然后僵持了一秒以后，这才徐徐的打开。

石森整理了一下领带，踏出了电梯，然后在电梯对面墙壁上密密麻麻的不锈钢铭牌上找了找，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诚信商务有限公司。

一个看起来很是年轻的小姑娘立即笑脸相迎：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石森很礼貌的道：

不好意思，我是汇天下的业务员，王老板在吗？

听到了他的话，小姑娘脸色一变，立即就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蹬的走到了里面去，小声的叫了一声刘姐。

很快的就有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女人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眼身穿明显大了一号西装，故作成熟的石森，便嗤的一声冷笑出来了道：

不在。

石森愕然了一下，然后急切的道：

不会啊，我们公司那边明明约好了的，王老板也答应了今天中午筹款过来还的。

刘姐顺手就从旁边抓了一把瓜子，一面磕着一面快速道：

答应了又怎么样啊？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啊，答应了就不能去办急事啊？银行今天没上班怎么筹款啊？老板在渝州那边有点急事要赶着去办可以不？人家已经是火烧了眉毛你还在催钱，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你有没有一点良心？你自己想想看，你娘你老子在医院里住着，你会不会放下手里面的事情去看他啊？

这胖女人也没想到自己的话一下子就戳到了石森的痛处，他立即冷冷的道：

我爸刚去世一个月，我从来都没见过我妈，所以我家里现在不会有人得病去医院让我赶着去看的。

听到了他的话，胖女人也愣了愣，连瓜子皮也忘记吐粘在了嘴唇上，隔了一会儿才道：

你这小鬼.你是说真的？

石森道：

你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吗？

胖女人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

小伙子，我就对你说句实话吧？你应该是在单位里面得罪了人被叫过来的吧？你这笔款是死帐要不回去啦，王老板欠人的钱足足有十多笔，法院都判了四次，又怎么样呢？有人带着枕头被子来到这里来住了一个月，最后还不是被人打了一顿，老老实实的回去了？

石森听了以后也没说什么，默默的点了点头，道了声谢，然后转身下楼。

毕业出来三年了，当初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已经被残酷的现实给磨平得差不多了。

天色很是黯淡，很快就有星星点点的小雨落了下来，并且还有卷着枯叶和灰尘的风，很快的就让人缩着脖子将手插在裤兜里面，不过还是能感觉到潮气在迅速的带走体温。

在这样的情况下，石森在冷雨中大概只是走了半分钟，就很干脆的捂住嘴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的，他本来就身形瘦削，脸色苍白，此时咳嗽了一会儿，两颊上更是出现了两团不正常的红晕，人也觉得眼前金星直冒。

可恶啊。

石森喘着气，抹了抹嘴，只能来到了旁边的屋檐下避雨。旁边乃是一家破破烂烂的小饭馆，不过这时候已经从里面发出了饭菜的香气，最重要的是，热气腾腾的胡辣汤的气味已经开始往石森的鼻孔里面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