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一仰头望着槐树，一个人发呆了许久。

忽然，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像轮子轧过树叶。

她转身一看，是她父亲。

惟一歪了歪头，嘴唇抿着，观察着他的样子。

这就是她的父亲，比她想象中的要苍老，要弱，但……

也更和蔼。

可能是因为老了，白了头，瘫了腿，哑了嗓子患了重病的原因。

相比起惟一的冷静，千勇龙就激动多了。

他握着扶手，手指骨关节微微泛白，望着她时眼睛通红，目光似乎要穿透她的灵魂。

二人对视了许久，惟一才走到他面前。

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是以她打招呼的方式都更生硬：

“嗨，千博士。”

千勇龙表情震颤，似乎不接受她会这么唤他。

惟一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缓缓道：“我还活着。你可能没想到吧。不过……”

她扯了扯嘴角，自嘲道：“一个不听父亲话的女儿，活着和死了于你而言，没有任何区别吧？”

千勇龙抬起手臂，捶了一下扶手，看他样子，是想要争辩什么。

惟一继续道：“六年前我没有死成，也不知是自己阴差阳错，还是被人蓄意为之……多半是后者，我来到了华国。在那里，我过了一段算是我这辈子最自由，最快乐的生活。”

一片枯黄的落叶落在她的肩膀上，她没有理会。

“这次回来，实属无奈，千业不想放过我，我没办法，只能迎刃而上。”

她抬起头，发现千勇龙已经泪流满面。

喉咙一紧，她不知道不想继续往下说了。

于是她站起来，“你好好养病吧，我先走了。”

人真是种复杂的动物——

惟一走的快，哪怕千勇龙趋势着轮椅艰难地要追上来，她也没有停顿一秒钟。

惟一安排人控制千家，又派人盯着那些实验室教授。

以后，她抱着灼宝离开了。

她上了黑色轿车，见林渡正低着头看着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的东西很深奥，不是她能看懂的。

她没打算问，抱着灼宝亲了几口。

“宝贝，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来第七区的？”

灼宝答：“就前几天，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鬼地方……

这词真精确啊。

“妈咪……”小幼崽抱住惟一的脖子，“我想回家。”

“这得问你爹地。”

“我们不管他。他是个大坏蛋，不要也罢。”

不要也罢……

林渡看向他们，表情就很郁闷。

“那我走？”

惟一坐了个请的手势。

林渡黑脸，把笔记本电脑一扔，又把小幼崽抱起来丢到副驾驶座上去了。

“做什么白日梦呢？”

他把惟一抱到腿上。

恰在这时，千年背着包拉开车门，正嚷着：“千一，我感觉人手不太够啊，尤里斯丁肯定会派人过……”

看见正接吻的二人，他表情一僵。

“那我走？”

灼宝做了个请的手势。

千年：“……”

……

一个小时后，惟一跟着林渡抵达了一处别墅。

还别说，这狗男人挺用心的，别墅建的和帝都那栋花园小别墅一模一样。

但她开心不起来，灵魂情绪像在被什么怪物两边撕扯一样，疼的很。

她站在门口不肯进去，看着林渡的眼神终究还是耿耿于怀。

那几个月，她怎么都忘不掉。

林渡看穿了她的想法，手指颤抖。

“一一，我……”

惟一冷着脸扭头就走。

林渡追了上来，抱住她。

“你听我说，我有些事，不能告诉你。”

惟一眼尾上扬，眸子讥诮。

“真对前任念念不忘？”

“……”

林渡：“没……没前任。”